稀罕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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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罕》作者:冉尔

    ?汛期=发情期

    ?女装/生子

    第1章

    奉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穆府的偏门前停了辆驴车。

    穆老爷子的三姨太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从宅子里跑了出来。

    她的皮靴沾了雪沫,玫红色的旗袍下摆也溅满了泥点子。

    可她顾不上衣服,只盯着驴车瞧。

    “三姨太。”赶驴车的伙计从车上跳了下来,“人,我找来了,包您满意!”

    “怎么样啊?”三姨太从袖笼里掏出一块大洋,丢给伙计,冷眼觑着驴车上被棉被裹着的人影,“别白忙活了,找个咱府上七少爷看得顺眼的通房,才是正经事。”

    “那是自然啊!”伙计连连作揖,“三姨太,您放一百个心,我给您找来的,不仅干净,模样啊……”

    他卖了个关子,翘起大拇指,嘿嘿直笑。

    “得了,信你一回。”三姨太转身招呼一声,三个穿着军绿色军装的兵从穆家跑出来,二话不说,赶着驴车就往偏门里走。

    伙计揣着手,乐呵呵地瞧着,等穆家门关了,才“啧”了一声,晃晃悠悠地往街上去。

    躲得远远的小贩见状,凑上来,围着他问东问西。

    伙计被问烦了:“边儿去,穆家的事,你也敢问?”

    “您就给透点消息呗?”

    “成。”伙计犹豫片刻,点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穆家的七少爷十六了,穆老爷子的三姨太自作主张,给他张罗了个通房。”

    “嗐,多大点事。”

    “也对,多大点事。”伙计附和一声,笑着走了。

    而那些赶着驴车进穆府的兵,穿过回廊和月门,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老七!”三姨太把手从手焐子里掏出来,啪啪地拍着紧闭的房门,“我是你三妈妈,开开门啊!”

    屋内无人应答。

    三姨太又换了个说法:“老七,你爹托人从海参崴带了块熊皮回来,你出来瞅瞅?”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邪乎了。”三姨太把手揣回手焐子,转身盯着面无表情的三个兵,“老七去哪儿了?”

    三人齐声答:“不知道!”

    “罢了罢了,明早再说吧。”三姨太折腾了这一圈,也乏了,指挥着三个兵继续赶驴车,“反正早晚是老七屋里头的人,就把她搁这儿吧。”

    三个兵听话地将板车卸了,扛着木板,将人抬进了卧房边上的耳房里。

    冬天天冷,耳房里烧着火盆,倒也不担心人冻死。

    三姨太回屋的时候想,反正老七屋里的通房必定是被下过药的,晚上也闹不起来,随她去吧。

    她又转念一想,不会不是女人吧?

    万一是个能生的男人……

    不,不会的。三姨太自我否定。

    如今关外稀罕这些能生的男人,说是生育率高,价格卖得个顶个高,还给取了洋名,叫什么欧米伽。

    关内也有不少新派的家庭往家里娶能生的男人,青楼更是到处搜罗,别说拍花子手里有了,就算真能有,也没有一个大洋就出手的道理。

    可道理归道理,连拍花子都没想到,自己拐来的是个穿着旗袍,从小被当成女人养的欧米伽,他纤细的脖颈后有一块小小的凸起。

    回屋睡觉的三姨太更是没想到,那个裹在棉被里的人,大半夜就醒了。

    昏暗的耳房里先是响起一声低咳,继而灰扑扑的被子下,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苍白得近乎透明,映衬得被子愈发灰暗发黄。

    耳房的窗户被狂风吹得哐当哐当响,手的主人似乎受到了惊吓,五指颤抖,在被子上茫然地滑动了两下,才艰难地掀开了被角。

    压在棉被底下的郁声急促地喘息,面上涌起病态的潮红。

    他眼前雾蒙蒙一片,房内橙黄色的油灯像一轮落日,过了会儿才逐渐凝聚成形。

    几只扑棱蛾子在灯罩里扑腾,郁声缓了缓神,费力地坐起,继而逃也似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嫌棉被脏。

    扑棱蛾子撞累了,啪嗒一声掉在棉被上,郁声的心差点提到嗓子眼,一边庆幸自己逃出被子逃得早,一边颤抖着缩到门板边。

    数九隆冬,郁声只穿了条单薄的旗袍,混着金线的绸缎堆叠在雪白的腿边,裙摆上坠着的珍珠歪歪扭扭,早就不知道掉了多少颗。

    一盆将熄的火盆无法抵御严寒。

    他强压下恐惧,反身去棉被里翻找,没找到那条从家里带出来的狐皮坎肩,后知后觉,拍花子将狐皮昧了。

    郁声是申城郁家的小少爷。

    他爹膝下唯有他一个儿子,可郁声胎里不足,从小大病小病没断过。

    他娘听了大师的建议,把他当丫头养,大师说如此这般养过十八岁,日后才能继续活。

    反正像郁声这样,脖子后多一小块肉的男人,打小都穿旗袍,郁家就没反对。

    不料,郁声刚刚十七岁,他娘就走到了他前头,他爹身边也多了个女人——一个肚皮鼓起来的女人。

    女人动了歪心思,等郁声他娘头七一过,就把他药倒,塞进麻袋里,倒了不知道多少个拍花子的手,硬是送到了奉天。

    一路上,郁声没清醒多长时间,但他听见了拍花子之间的聊天。

    他们唏嘘不已,说他后娘狠心。

    郁声心里门儿清。

    最狠心的不是后娘,是他爹。

    如果他爹想找他,沿途怎么会没人跟着寻来呢?

    怕不是因为他爹即将有一个健康的儿子,觉得他碍眼咯。

    屋外传来几声狗叫。

    郁声收回思绪,拍花子下的药正在渐渐失去药效,他又冷又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蹙眉打量四周——灰蒙蒙的墙,黑漆漆的门,昏暗的灯在风中摇摇晃晃。

    他到底被卖到了哪里?

    郁声心里没底,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溜到门边。

    门没锁。

    他的心怦怦跳起来,试探着一推,北风裹着冰渣子,差点把南方来的小少爷刮蒙。

    郁声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哭丧着脸跑回屋内,拎着棉被将自己裹起来,然后冲进了茫茫的白雪。

    四下里没亮几盏灯。

    郁声像只没头苍蝇,左歪右扭地跑了几步,没留神,跌在地上,打了个滚,差点撞在月门上。

    也正是这一跟头,让他瞧见了温暖的光。

    原来月门的背后,有屋亮着灯。

    奉天的夜实在是太冷了,郁声顾不上其他,拖着棉被,一口气跑过去,撞开厚重的门帘,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

    满屋暖意。

    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裹着棉被惨兮兮地仰起头。

    这屋子干净整洁,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世界地图。

    郁声没心情研究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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