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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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撑着手肘起身,伸手摸向他的心口,道:“玉和……这里的刺青,可以给我看一下么?”

    玉和微微睁大双眸,过了半晌,他垂下眼帘,道:“好。”

    我慢慢解松他的腰带,他不言不动,只任我动作,我为他褪去一层道袍,又将他的亵衣从肩褪到手肘上。

    玉和的衣裳半褪,露出苍白的胸膛来。

    他的心口处,有一行朱色刺青,竖书着一个生辰八字。

    那朱色,是谢时洵的血。

    据说玉和是个孤儿,被前掌教真人在山门前捡到收做徒弟,我虽然不知道他确切年岁,但猜测他是和我差不多大,我记得我七岁那年太子妃诞下谢明澜,玉和他师父因进言了命格一事而被赐死,他死后,父皇按照他所说,在栖云山众多道童里,挑了这个相貌品学最出众的,当太子时洵的出家代身。

    做出家代身,需用所代之人的几滴血,混上朱砂,在胸口纹上那人的生辰八字。

    父皇母后曾经期望用此举骗过漫天神佛,保得太子时洵平安顺遂。

    我抚上那行竖书,指腹下的胸膛是温热的,那心跳动着带来的微颤,也是真实的。

    玉和也望着那行字径自出神,只是他微微一垂首,未束上的发丝便滑落在我指尖,我缓缓凑上前去,额头抵着他的颈窝,道:“玉和,人生太短了,也太长了。”

    玉和不语,只是抚着我的长发。

    我道:“我很羡慕已经逝去的人,死亡的痛苦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看不到尽头的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太子哥哥还在时,虽然读书很辛苦,但我却活得很轻松,如今,我却觉得……觉得自己身陷无间地狱,怕是永不能超生。”

    我长长出了口气,道:“玉和,救救我……”

    我微侧着低下头,吻上他的心口,落在那行朱色刺青上。

    栖云山上,曾经有一片山茶花海,曾是京都府名景之一。

    据说那是一位先祖为了挚爱之人,命人收罗全天下的名种山茶在此种植的,彼时已经过了二百年有余。

    那一年栖云山的龙脉水道突然堵塞,先帝命人改道,工部勘验过后回禀,说是若要改就必将经过那片花海,权衡利弊之下,先帝不得不忍痛命人铲除。

    因是先祖所植,先帝便在那年带了后宫诸人前来栖云山,许是美景最后一现世间这事确属难得,就连平日养在别苑的谢明澜都被父皇唤了来,一则是最后一次赏此花海,二则向先祖祝祷,望他体谅。

    我至今记得那一日,虽是深冬,却是艳阳。

    父皇同太子时洵在亭内下棋,我陪着看了看,却总是忍不住卖弄之心,纵然在他们面前不敢真的出言搅局,但太子时洵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总归嫌烦,便打发我去玩,莫要烦他。

    我应了后,对着在一旁奉茶侍候的玉和使眼色,想叫他也找个由头和我一起退出来玩,可是玉和在外人面前是个妥帖的,他虽看见,也只是在唇角有些按不住的微微笑意,面上只作不见,仍旧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侍奉在侧。

    这些小心思总归瞒不过太子时洵,他知道我与玉和自小认识,感情颇深,见状便也挥手让他退了,和我一道去玩。

    我与玉和欢欢喜喜地说了些闲话,又约着去比剑,取剑途中,沿着花海中的长廊正走,又碰到一群侍者簇拥着的谢明澜。

    彼时谢明澜约莫九岁,本该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他却安静得要命,乌黑的眸子沉沉的,看什么都只像是“看着”而已。

    我知道他因为玉和师父的谶语,平素不得与父母亲近,未免可怜,那日我心情又太好,便抱上他去花海中,看我与玉和比剑。

    玉和那时也是个少年人,又没有外人在场,好胜心一起,与我缠斗得不分上下,只打的花海中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还未待我与他分出个高下,玉和适时卖了个破绽,被我一剑挑飞了剑,我正疑惑,转身才发现原是太子妃和云姑娘不知何时来了。

    太子妃对我笑道:“九弟武功越发精进了,哎,若是明澜日后长成九弟这般潇洒俊俏的少年郎,再有个美若天仙的……”她顿了顿,见云姑娘面颊绯红,便也笑着没了下文,只道:“……那为母者也是足慰平生了。”

    说到最后一句,却是有些感伤之意。

    我走过去抱起谢明澜,将方才打斗中随手抓的一支山茶花别在他的衣襟上,道:“世子与太子哥哥神肖酷似,日后也定如太子哥哥那般丰神俊朗,龙凤之姿,岂是臣弟比得上一分的?”

    我又将谢明澜拖了拖,仰头对他道:“世子殿下定要好好念书习武,日后小皇叔愿为太子哥哥,为你,牵马坠镫,开土辟疆,可好?”

    我说那话时,实乃全心全意,没有一丝一毫掺得假。

    谢明澜那时虽然年纪很小,却约莫有些少年老成,他在我怀中微微扬起下颌,自矜道:“小皇叔的话,我记下了,你也不要忘。”

    在场大人都被他逗笑了,他却板着脸,仍是那般的神色。

    许是那日良辰美景,大家心情都很好,云姑娘在太子妃的鼓励下,也说愿献舞一曲。

    我问玉和借了乐器,他的观中只有笛,好在我读书不用功,乐器这类却会得杂多,便取了笛来,与云姑娘在这山茶花海间,一人吹笛一人起舞。不论何时回想起来,那场景都像是一场梦。

    那日最后,我与玉和二人在花海中停了许久,说不清是否那时已有预感,我忽然也有些感伤。

    我对玉和道:“明年此时,此地将化为溪流,这样的美景却是最后一次得见了,人又何尝不是,今日过后,再想一个不落的共聚于此,怕是难了。”

    玉和拢袖站在我的身侧,望着远处,忽然慢慢道:“玉和的道,只修自己,不渡旁人。”

    我感伤之际,他却说这种风凉话,我正想与他辩驳几句,他却又道:“只是若是殿下你的话……玉和在一日,便愿陪着你一日,若有朝一日不得不分离,我便将此生修的功德全记在你身上,换……换此生永远有人陪着你。”

    我想了半天,忍不住道:“不对啊,你是太子哥哥的出家代身,你把功德记给我算怎么回事?”

    玉和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是天色已暗,我看不太分明。

    他道:“我愿给你,也只愿给你,要知这世上有许多人盼着你好,但是唯有我,只盼着你一人好。”

    说罢,他微微一揖,转身走远了。

    唉,玉和啊……

    恍惚的神思飘到多年前的花海旧事,尽管他此刻近在咫尺,我却仍是有些出神。

    我提着下摆,步下栖云山长阶,昨日宿醉兼之受寒,今天头痛欲裂。

    苏喻及玉和俱跟在我身侧又慢一步的距离,沉默地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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