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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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驹已被我养大了,还养得甚是剽壮,我抚在它油亮的皮毛上,暗暗忖着心事。

    太子哥哥远离深宫已久,身份又不能暴露,行事自有诸多不便,好在我看那日他有程恩相助,又不知动用了什么法子让韩家小姐跑了这一趟,这让我稍稍放下了心。

    现下压在我心头的只有一件事。

    过了许久,有人步到我身后,轻声道:“秋猎那日,你骑着它吗?”

    我缓了一下心神,回过身望进那人幽深的黑眸中,微笑道:“可以么?”

    他也望着我渐渐笑了,道:“自然。”

    我道:“你与苏大夫聊完了?”

    他颔首道:“嗯,他收拾茶盏去了。”

    我道:“你们聊的大事,我听不懂……”

    谢明澜温声道:“无妨,我只想与你聊些你喜欢听的。”

    说罢,他竟亲自挽了袍袖,自角落提来一桶水,又递给我一个马刷,道:“这是你喜欢的,一定听得懂。”

    我没想到能亲眼得见天子洗马的一日,一时语塞,抓着马刷久久出神。

    谢明澜却毫不以为意,沾了水便梳上马鬃。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声道:“不可,你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如何使得?”

    他轻轻拂开我的手,又抓着马刷浸到冰冷的水中涤了一道,他专注地望着马儿,口中却对我道:“怎么,你自己侍弄它侍弄得起劲儿,却不舍得让我碰一碰?”

    我蹙眉道:“这是什么话?”

    他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深秋的庭院中,满地覆满杏黄色的落叶,我与他梳洗着马儿,一时皆静默了,恐怕这是我与他相处以来最平和的气氛。

    这段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为何开口唤他:“明澜……”

    “嗯?”这称呼似乎令他很受用,他回应得很快,尾音也很愉悦的微微上翘着。

    我心中翻来覆去打算着一件事,不知怎么才能讨得谢明澜一个承诺,待我走后可以护得苏喻和绿雪性命无虞。

    可是我还未想好,这声便先唤了出来。

    许是见我久久不语,谢明澜有些关心地看着我,半晌,他丢开了马刷,绕过马儿走到我面前,又柔着声音道:“怎么了?”

    不得不说,他不疯的时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他又等了一刻,终是带了些试探地揽住我,我僵硬地偎在他的肩头,这种彼此看不见神情的姿势,让我自在了一些。

    他道:“近来我是忙了些,不过快忙完了,再等十天,我定带你去秋猎。”

    我按住心中激荡,垂着头握住他冰冷的手,咬牙道:“其实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被押在阴曹地府,鬼差既不肯让我回来,也不放我去喝孟婆汤投胎。”

    话还未说完,只觉手上一紧,抬头望去,谢明澜竟然煞白了脸色,怔怔地望着我。

    我忙道:“然后我去问缘故,鬼差只说‘你的杀孽太重,现如今失了天尊护佑,更没有放你去安稳投胎的道理’。呃,明澜……所以那日我才问你,我是个怎样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不告诉我,苏大夫也不说。”

    谢明澜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怕我下一瞬就化成灰似的,他艰涩道:“你……你出了些事,昏睡了很久,我与他都担心你醒不过来了……但好在……”

    我用恍然口气道:“原来如此,后来那鬼差又道‘你这人命大,有真龙之气时时看护你,我收你不得,这就放你回去呢’。”

    见他胸口一松,我才道:“最后他道‘不过你要记好了,以后不能再害得有人因你而死,否则你死后定堕入修罗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以后?以后吗……”谢明澜半垂了眼帘,双唇蹭在我的脸颊上,似松了口气道:“这倒好办,你现在这般境地,还能害哪个?”

    我也状似轻松道:“说的也是。”

    只是忍了又忍,没忍住抬手按住了胸口,心道:纵然我与他之间早就算得恩怨相抵,但是如此作践他的心意,这番手段实在算不得磊落,不,何止是不磊落,简直卑鄙下作,看来死后是下定修罗地狱了!也好,也算替谢明澜出了口恶气。

    十日之约,转眼即到。

    今年秋猎一如往年那般浩浩荡荡,谢明澜又另点了徐熙领一队精兵贴身护卫,以徐熙的谨小慎微,定然在围场内外加派了人手,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铁桶他便不叫徐熙。

    不过……

    我在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见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实在是个打猎的好日子。

    前几日有个内侍借着送谢明澜赏赐的机会,来与我传过口信,当时我乍见之下顿感眼熟,只是印象模糊得紧,见他无声地比了“云”字口型,我怔愣一瞬,顿时想起此人来历。

    这人原是东宫侍候云姑娘的,云姑娘嫁去北国时,留下了一些没有随嫁跟去的内侍宫女,多半是因为年纪太小,她怜惜他们受不得此番途路遥远之苦,便请旨让他们留了下来。

    后来他们又被重新分配了主子,待我重游旧地时,只剩下一个刚进宫几日的小宫女和一个无处可去的小内侍,宫中是个扒高踩低的地方,他俩一则年幼二则没有靠山,自然备受欺凌。

    我见他们可怜,便去请了道恩旨,将那小宫女接走留在身边了,又将那个内侍托付给了程恩。

    将近十三年之隔,我早把这人给忘了,何况他的身量相貌也变了不少,难怪以我的记性都一时认不出来。

    不过……想起了此人来历,我也登时放下心来。

    他不能久留,只对我道:“那位说已经一切妥当,到时自有人来接应殿下。”

    我晃了晃手指,低声道了一句:“让那个人去京都府外浔南河渡口等我,船舷上插一面蓝色角旗便是,我自能寻到,千万莫要以身犯险,否则我就不去了。”

    见他犹豫,我自知如此说他不能复命,便将我脱身的路线与他说了,又嘱咐道:“此话千万带到。”

    他眸色一闪,顿时垂首应了,我想:如此,才是真的一切安排妥当了。

    谢明澜今日兴致甚好,尤其是以苏喻的身份不能乘坐御撵,故而此时此刻只有我与他二人,他便总是要翘不翘地弯着唇角,多半是我一直忖着心事冷落了他,他便没话找话地与我说了一阵儿闲话,说着说着又拉着我的手指把玩。

    我倚着车壁看他,他正低头摩挲我的指节,车窗外的光线照在他面上,只在长睫下晕出一片扇形阴影。

    他忽而道:“你手上的薄茧都消没了。”

    我随口道:“以前该有的么?”

    他摸着我的食指关节,一路移到虎口,道:“以前这里有,这里也有。”

    我也望了过去,见他还真记得分明,那几处本是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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