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火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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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种弄死你!”

    张老头早就受不了了,他惊得喘不过来气,两只手胡乱摆活,去抓张蔚岚的衣服:“不得了不得了,干什么呀,你这孩子突然干什么呀,可不能啊!”

    张蔚岚将张老头推进屋里,正好连同吕箐箐一起挤进去。他又反手用力,一巴掌拍上了家门。

    ——“砰”的一声巨响。

    张蔚岚飞快掏出钥匙,要将门反锁。这时候张志强又大喝一声“妈的”,往张蔚岚这头扑过来。

    张蔚岚,转手就将铁锨重重摔去地上。

    铁锨落地,金属碰撞水泥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张志强被惊得一愣。

    钟宁搁院门口懵着看眼儿,都被吓出一咯噔。

    钥匙转动,“咔嚓”一下。——张蔚岚给家门锁死了。

    大朵子早在屋里嗷嗷狂吠了。但钟姵和严卉婉此时都不在家,钟宁也还没进门,钟家门锁着,大朵子出不来。

    张蔚岚和张志强面对面站了两秒,夏天又热又闷,似乎要把一切活物给憋死。

    “老子今天抽死你。”张志强骂,刚准备抬脚朝自己儿子去,兜里的手机响了。

    张志强只好伸手空点了点张蔚岚,怒掀手机盖。

    电话刚通几秒,张志强更急眼,他非常烦躁:“怎么又要钱?......现在?有这么急吗?......小欢怎么就发烧了?你个当妈的连自己闺女都照顾不好?”

    张蔚岚的眼睛动了动。“小欢”,这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野妹妹,吕箐箐嘴里的小婊/子。和张志强说话的自然就是婊/子了。

    摊上这样的父母,那野丫头能“欢”到哪去?名字肯定是个不长眼给起的,不如一声狗屁。

    张志强:“赔钱货。......哪家医院?”

    他瞪了张蔚岚一眼,又伸手点了点张蔚岚:“回头再收拾你。”

    张志强挂了电话,转身走出大院。钟宁赶紧跑出去几步,离张志强远一点。他倒不是怕张志强,再说张志强受钟姵恩惠,不敢对钟宁怎么的。他只是觉得张志强像瘟疫,靠近不得。

    其实张志强话撂得狠,也不能真的收拾张蔚岚。某种意义上,张蔚岚算是他的救命稻草。

    张蔚岚是吕箐箐的儿子,张志强又是张蔚岚亲爹,按钟姵不让戗的火棍脾气,若不是看在孩子面上,早就给张志强好看,他哪还能捡到海上的活儿挣钱。

    等张志强走远了,钟宁才跨进了院门。

    大朵子依旧在钟宁家门后叫个不停,动静闹得歇斯底里,好像有人正拿杀猪刀宰它。

    吕箐箐的哭声又传了出来,张老头则在张蔚岚身后敲门:“开门,蔚岚啊,给爷爷开门,别跟你爸打!那是你爸!”

    钟宁和张蔚岚对峙半晌,沉默着听大朵子嘶吼。

    是张蔚岚先有所行动。他扭头也敲了一下门:“爷爷,没事了。”

    张老头搁里头停顿片刻,继续敲门:“你给爷爷开门,快开门。”

    张蔚岚没开,他被大朵子吵得恨,巴不得将自己一副耳膜抠裂。

    张蔚岚转脸看向钟宁,声音略有沙哑,好像嗓子眼掐着痰:“笑话看够了?还不走?”

    钟宁张了张嘴,破天荒没顶张蔚岚。

    他伸手指张蔚岚的左侧小臂:“你胳膊破了。”

    第6章 “什么都不想是白痴。”

    张蔚岚左侧小臂上擦破一块皮,应该是刚才慌乱中蹭着了。门边的墙面都糙得跟劣质砂纸一样,张蔚岚白皮细肉,刮一下挺明显,表皮都绽开花了,还能望见血色。

    张蔚岚垂眼扫了下自己的小臂,没什么反应。他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锨。

    张蔚岚往钟宁家窗户底下走,要把铁锨放回原处。

    钟宁顿了顿,跟在张蔚岚身后,也往前自己家走。

    张老头还在敲门,喊着张蔚岚。

    “我没想看笑话。”钟宁忽然皱眉说。

    他是真没想。他就是碰巧撞见了。

    灼热的空气里似乎埋藏着火花,隐匿在张老头的敲门声里,扑簌在火烈的夕阳下。

    张蔚岚将铁锨放回窗户下杵着:“我知道。”

    钟宁:“......”

    火花灭了。

    这一瞬间气氛有些微妙,钟宁和张蔚岚之间鲜有这等情形。说不透什么滋味,只是钟宁现在莫名其妙想咳嗽一声。

    于是钟宁就咳嗽了一声。

    干咳。

    原来是尴尬。

    钟宁还皱着眉,他看了眼张蔚岚,走向自己家门。大朵子听见他的脚步声,又开始嗷嗷了。

    钟宁不知是嗑错了什么毒药,在张蔚岚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扭头,扭腔怪调地对张蔚岚说:“你......不回家的话,要不要进来处理一下伤口?”

    所以张蔚岚真的拎起书包,跟他进了门。

    钟家那扇红木门板子不俗,上头有龙凤雕花,做工精致。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从天泼洒的烫手夕阳。它是热血一样烫。

    张老头没再敲门了,也没再唤张蔚岚。

    钟宁去严卉婉屋里找到了医药箱,他回到客厅,看见大朵子蹲在张蔚岚跟前,嗜毒一样疯舔张蔚岚的手。

    “你别舔他了。”钟宁啧一声,伸脚给大朵子怼去一边,将医药箱放下,挑出一瓶医用酒精。

    张蔚岚站起来去洗了遍手,回来拿一根棉棒,蘸着酒精往自己小臂上抹。

    钟宁坐在一旁,边摸大朵子的狗头边看张蔚岚。

    张家不太平,吕箐箐和张志强三天一吵算琴瑟和鸣,主题思想就是“鸡毛蒜皮”。钱不够了,钱不多了,张老头要买药,张蔚岚得交学费……

    不,主题思想是“钱”。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钟宁仔细回忆,不论他们如何抄家伙撕掰,张蔚岚鲜少搅和浑水。

    张蔚岚不太管碍家里爹妈的作为,他更不是别家的小孩,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大多沉默得不像家里人,而仅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喝的外人。

    吕箐箐和张志强自己屁股擦不干净,也不管张蔚岚。张蔚岚从小受张老头照顾拉扯较多,要说张蔚岚有点亲情味,估摸九成都长在了张老头身上。

    而这次的事折腾太过,张志强搂不住外头那一大一小两个野货,迁怒到张老头身上,甚至朝老头动手。

    钟宁猜,张蔚岚今天会突然拿铁锨吓唬张志强,肯定是因为这个。

    钟少爷是蜜罐里泡大的,腹腔早被齁得腻味,没长肝没生肺。无忧无虑的少年更不会多出将心比心的缱绻柔肠。

    可钟宁从医药箱又翻出个创可贴,撕开递给张蔚岚,一瞬间突兀地冒出个念头:“张蔚岚这两天肯定不好过。”

    这想法并非嘲笑老对头倒霉,没有分毫落井下石的意思。

    “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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