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 101

    两人各执其子，落了数十子后黑子的局面已开，熙宁帝将手中那颗玳瑁棋子扔进棋盒道：“杜卿技高一筹，更明谱外之理，实为朕所不能及。”

    杜博原摇摇头：“一时侥幸。”

    熙宁帝笑道：“说这话倒不像你。博原君，伴驾以来你未曾张口问朕讨过一样东西，可有心愿未诉？”

    杜博原心中一沉，面上不显，缓缓道：“不曾有。”

    熙宁帝颔首：“你是饱学之士，舞墨御前大材小用，如今当是出仕的时候了。”

    杜博原抬眼望向对面的人，凝眸许久道：“谢圣恩。”

    熙宁帝露出笑意：“杜卿不必多礼。”他下了榻，喊来董原送酒，是极为醇美的陈酿。

    两个人同坐在窗前小酌，殿外阶前白雪皑皑，映得夜空如天光明亮。

    杜博原望着那片深雪，不由得道：“臣这一生，离别多在此际。”酒入喉肠，灼得心上顿觉滚烫。他凝视着熙宁帝淡看雪景的平静神情，只能道一句“陛下珍重”。

    两年间，他从未得到，谈何失去？倒没什么意难平之处。

    此后数年，杜恢自洛京至扬州，尝过无数美酒，游过无数美景，品过无数美人，却觉得此生所有颜色俱埋入太极宫甘露殿前那片深雪之下，眼前尽余白茫茫一片。

    杜恢想，我这般思念本是世上最寻常的事，为什么要作得这副苦情模样，实属不该。

    他辞扬州北上，既然想见那个人那便去见。

    只是这筹谋不易苦心得来的一面就只是一面。

    此后京中传来消息，圣人巡游天下，由太子监国理政。杜恢辞官而去，循着中秋夜晖县之中种种异样一路北上至燕州，并无所获。他沿着一丝模糊的行迹到达初初为大昭平定的契赫。南阳杜氏是中原传承树百年的世家，其名远播关外。契赫王正是对大昭殷勤拜服之际，立刻引为上宾礼遇有加。契赫王的幼女塞托公主年少烂漫言语无忌，上来便对他直言不讳：“听说你在中原是皇帝陛下的宠臣，他真的如传说中所言生得威猛雄壮吗？”

    杜恢听着小公主这番话立时想起自己曾经的想象，也想起在金明山上同明康公主元净徽的一番戏谈，不由得玩心大起，应道：“正是，陛下威武非凡，实为难得的英主。”

    塞托公主闻言眼神一亮：“杜先生，你能不能为我画一幅皇帝陛下的画像，我想看看他有英伟，有没有我们契赫的巴特那么强壮孔武。”

    杜恢想了想，笑道：“那我便为公主画一幅《圣君像》吧。”

    待那幅《圣君像》送到塞托公主的案头，她便深深喜欢上画中威武的大王了，急急去寻杜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问道：“皇帝陛下娶妻了吗？”

    杜恢点头：“先皇后故去二十年了。”

    塞托公主想了想道：“他虽大了我许多，可却是一个世间难得的美男子，他的军队好厉害，连我父王和阿满将军都敌不住，果然是个英雄人物。杜先生，他会喜欢我吗？”

    杜恢看着形容娇美的公主摇头道：“他不喜欢任何人。”

    塞托公主疑道：“他难道不喜欢你？我父王告诉我，你也算他的妃子……”她自觉说漏嘴，连忙捂住嘴巴。

    杜恢闻言笑道：“公主，那不一样的。”他思忖了一下道，“我陪陛下写诗作画，陪他下棋弹琴，就像你的侍女陪你一道走马打猎一样，是个玩伴和侍从。”

    塞托公主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杜恢颔首：“就是这样。”

    他连爱的资格都没有得到，却有了一生的牵挂。

    契赫以西乃西州回回，下一站去往高昌。高昌是佛国，前朝与中原来往紧密，杜氏曾有位先祖出使该国，留下一本幼时叫杜恢好奇不已的札记。杜恢作别契赫王和塞托公主西行，这一次他想先去看看自己幼时想去的地方。

    元猗泽，许我们相遇，也许我们再不相见吧。

    第81章 后记·强行来一发

    啊，我终于能够上写后记这种虽不必要但充满成就感的东西了

    主要是一些写文期间和完结之际的碎碎念

    作为fz文骨灰级爱好者，这篇文是和基友脑洞后的割腿肉，因为热爱所以高产，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写完了

    在不成熟的职业生涯里还不曾有这样的速度

    感谢耽美fz文的魔力转圈圈

    写完即不完美，其中必有缺憾，但是大元小元二位给了我喜乐交织十分生动，对我来说是很丰富的一段经历，感谢大家一路陪着我写到这里

    n年前我构思过一篇《失意太子联盟》，公子扶苏、戾太子刘据、昭明太子萧统、李承乾and so on，未成文但始终没有放下

    这篇文也算了结，但和从前不同，这次构造了不可思议童话般的君臣父子关系，当然其中借鉴了李二凤这位爱（长孙后之）子情深的一些细节，讲一个温馨的童话故事，没有人心鬼蜮没有阴谋算计，就是小太子追爱记

    人生不易，行乐要紧

    再次感谢大家支持，才让我有动力输出(〃'▽'〃)

    关于结尾元续一段：

    元续不讨喜，但对于大元小元来说是血脉相连的儿子和弟弟。长久以来大元和小元作为皇帝太子性情行事风格都是不同的，以往都是爹一意孤行——太子劝谏被申斥——爹继续一意孤行。元续的事情上也是，爹不给太子插手，派兵围堵按头元续认罪，逼迫他低头，这不是元頔的风格。所以哪怕他们的关系发生质变，但各自还是独立的个体，皇帝和太子的定位不会变。就像太子病重，爹就算心疼也不阻碍他预备改立太子，而小元就算能够理解爹的决策但是他不会轻易任爹和命运安排。只是现在，他们会向对方让步。

    元续其人，糅合了戾太子的下场，魏王之号也是来自李世民嫡次子李泰，算“另一种儿子”吧

    最后的结果，元頔从小妈（？）变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