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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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问他也是白问,自己在壁橱里找着了,转身端来一碗粥,撒着花生和菠菜碎,点了一滴香油。

    匡正吹着热气尝了一口,服了。

    宝绽擦擦手,他左腕上有一只银镯子,很重,刻了一行小字,还缠着一段老式红线,下头坠着一对铃铛,匡正瞧着,像是女人戴的东西。

    还有他那条大短裤,怎么看都不像住这种房子的人,“你一个人住吗?”他问。

    说到房子,宝绽有点心虚:“啊……嗯。”

    “我也一个人。”匡正风卷残云解决掉一碗粥,还要。

    宝绽去给他盛:“房子不是我的,是借的,”他实话实说,“暂住。”

    他这么说难怪匡正浮想联翩,住人家别墅的人他见过,还不少,大致分成三类:卖的、小三儿、小老婆,总归一句话:不是什么正经人。

    房主是女的?这么寻思着,匡正拿眼把宝绽从头到脚捋了一遍,算漂亮,但不是那种能让中年富婆掏钱买车买表买别墅的型儿,怎么说呢,看着太纯,做的粥里都是一股不会来事儿的纯味儿。

    “以后就是邻居了,”匡正说,“互相照顾,”他这人无利不起早,主要是想让人家照顾他,“怎么称呼?”

    “姓宝,宝绽,绽放的绽。”

    宝……好像在哪儿听过,匡正问:“还有这姓?”

    “满族,”宝绽说,“正白旗的。”

    匡正挑了挑眉:“匡正,‘匡正’的‘匡’,‘匡正’的‘正’。”

    宝绽笑了,点点头。

    匡正不知道哪儿戳着他笑点了,但这一笑很亮眼,像栖沙的仙鹤乍然晾翅:“你都睡下了,怎么一楼的灯还亮着?”

    宝绽的眉头一动:“我……忘关灯了。”

    他没说实话,实话是他第一次住这么空的房子,还是郊区,落地窗大得吓人,一眼望出去全是树,风刮得呜呜响,不开几盏灯他睡不着。

    “对了,你会热粥吗?”宝绽转移话题。

    匡正舀粥的手停了一下。

    三年多前,他在新加坡出差,吃到一家很对胃口的潮汕粥店,特意打包了一份第二天吃,结果粥没吃上,倒把酒店的锅给烧漏了。到今天他也想不明白,粥里明明有水,怎么能糊成那个奶奶样呢?

    “会啊,”匡正笑出一口白牙,“怎么可能不会!”

    宝绽放心了:“那我回去了,明天一早还得挤地铁。”

    “上班?”匡正放下碗。

    不是上班,是到剧团练功,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但宝绽没纠正,跟不懂京剧的人说这些,没必要。

    “明早我送你,”匡正把碗扔进水槽,“附近打不着车。”

    “不用,”就算有车,宝绽也舍不得打,“太早了。”

    “别跟哥客气,”匡正习惯了说上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几点?”

    宝绽想了又想,说:“六点半,七点也行。”

    匡正有五六年没九点以前起过床了,听到这个点儿脸都绿了,硬着头皮答应:“好,七点,路边等你。”

    “谢谢……”宝绽走到门口,很真诚地叫了一声,“哥。”

    这声“哥”,匡正根本没当回事,他一天认识的人比宝绽半辈子认识的还多,定好闹钟就到电脑前头做数据去了。他曾是万融最好的估值手,两家没上市公司的建模,在他手里就像小姑娘翻绳儿那么简单。

    (1)TMT:科技、媒体、通讯行业。

    (2)M&A:兼并收购。

    5、五

    第二天一早,宝绽在家门口看到匡正的车,整个人愣住了。

    他不认识保时捷,即使不认识,panamera出挑的外形和少见的骚蓝色也让他觉得这车价值不菲。

    车窗有贴膜,看不清里面,他往周围瞥了瞥,看是不是有别的车在等他。

    匡正在车里瞧见,笑了。

    宝绽穿着一条褪了色的牛仔裤,那种磨得发白的蓝色很衬他,上身是一件纯白T恤,什么图案都没有,像十年前流行的那样塞在裤子里,箍出一把细腰。

    放下车窗,匡正招呼他:“上车。”

    宝绽这才靠近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车里有一股凉气,还有淡淡的柑橘香,是匡正的须后水味。

    “早。”匡正看都没看他,一手挂档一手转动方向盘,从别墅区的柳林开出去。

    他穿着银灰色的阿玛尼,简洁的白衬衫,领带是湖蓝色,领结下方绣着一只咬球的灵缇犬,优雅中带着小俏皮。

    “早。”宝绽系上安全带,车内外巨大的温差让他打了个喷嚏。

    “冷吗?”匡正摸了摸出风口,因为穿西装,他一向把空调设得很低,与其提高几度两个人都不舒服,他干脆解开安全带,边开车边把西装脱下来,扔给宝绽,“披上。”

    西装落在胸口,带着些微体温,宝绽摸着那个料子,连内衬都是真丝的。

    车里很静,谁也不说话,宝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身边这个人很有钱,和昨晚穿着休闲裤运动鞋的人截然不同,他开豪车,穿名牌西装,有自己的别墅,即使坐着同一辆车,他们也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送你到哪儿?”匡正感觉到他的沉默。

    “南山区,”宝绽看着窗外,“找个公交站把我放下就行。”

    匡正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你多大?”

    “二十八。”

    匡正点了一脚刹车,诧异地看过来。

    车身微微晃动,宝绽避开他的视线:“干嘛?”

    “我以为你最多二十四五。”匡正上了通往市内的高架,他这么说,是因为宝绽脸上什么都没有,三十岁男人该有的疲惫和狡黠,还有不知不觉形成的虚伪,他就像一张白纸,过着过分简单的生活。

    “这车……”宝绽探头看了看仪表盘,他不知道那是保时捷经典的五炮筒设计,忍不住问,“很贵吧?”

    终于开始谈钱了,是匡正熟悉的领域,他点头。

    “得有……五六十万?”

    匡正差点没喷了,这个数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肯定认为是骂他,但宝绽说,他只是笑笑:“差不多吧。”

    一辆车要五六十万,这一刹那,宝绽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耻,想跟他借一点钱,十万……十万块就够如意洲渡过难关了。

    匡正余光瞥见他的手,两手攥在一起,指尖泛白,像要开口求人的样子。

    钱吗?匡正是有钱,可他不是做慈善的,戴上蓝牙耳机,他假装有事打电话。

    电话打到公司,是Clemen接的,一个初级经理,刚从分析师升上来,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熔合地产的推介书放我桌上,”匡正说,“还有上次联席会议的记录,我一会儿到公司……”

    “老板,”Cl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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