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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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他亲手试验过的,这样的结构装置,无论风从哪个方向来,风筝都能保持平衡,并且能顺着风势调整高度。

    “呀!殿下!你的手!”小宫女瑶华低呼。

    齐轻舟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剪子刺破了指尖,他忙拨开画布:“我的猫儿!”

    樱灵匆匆抱来药箱子:“殿下怎的这般不小心。”

    齐轻舟见风筝没染上血迹,放松下来:“没事儿,又不疼。”一边任她折腾自己的手一边扒拉了两口冻果子蜂蜜糖水。

    忽然,他放下了碗,拄着他那还未光灵的腿,连步越过几人,趴到窗边:“你们看,那人像不像掌印?”

    月光下,朱红宫门前,一抹身影形如卯月,天青色广袖笼着夜风扬起,手里提着琉璃风灯,璀璨分明。

    那人白皙光洁的面容半隐在宫道两旁密密丛丛的槐花与紫藤中,金碎的月光给他打上一层朦胧又脆弱的美感,如某种夜间绽放的白色花朵,清逸、出尘又魅惑人心。

    似天上谪仙下凡尘。

    齐轻舟喃喃自语:“你们说,掌印这是怎么长的?”

    众人:“……”

    樱灵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殿下,虽说掌印上回帮了咱们,但听说他这个人最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奴婢觉着,长欢殿还是不要与他太近的好。”

    进来多事之秋,皇后太子盯得也紧。

    宝福“啊”了一声:“奴才觉着掌印挺好说话的。”

    “帮了你一回就是好说话了?”卫苍嗤笑,“有奶就是娘,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被他抄斩家族的人他到底好不好说话?”

    齐轻舟眨了眨眼睛:“行了,放心吧,本王心里有数。”

    齐轻舟因着受伤不便没赶上南书房的开学,明日就是病假的最后一日,他得赶紧趁着今天将落下的功课抄完。

    和宗原约在金玉阁。

    宗原是当朝尚书长子,齐轻舟南书房里的同窗,太傅得意门生,文章功课皆是同辈中最拿得出手的。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着奋笔疾书的齐轻舟淡淡扫了个眼风过去:“大半个月的病假一个字儿都没动,臣还以为殿下伤的不是脚,是握笔的手。”

    “……”齐轻舟没反驳,宗原人挺好,对他也好,就是为人太过认真,嘴巴又毒了些。

    忽然楼下的街道传来一阵骚动,风尘四扬。

    小贩行人节节朝路两旁退,一座典雅华丽马车前的棕马神气张狂,抬起马蹄径直踢翻了跪在马车前的老人。

    齐轻舟看那辆车和那匹马都有些眼熟,果不其然,旁边一桌的客观就与同伴议论起来:“是“那位”的车子吧?据说是用圣上赏的南海千年梨花木作成,瞧那帘子,怕也是今年刚上供的金丝缎玉绣织。”

    同伴刚想提起“厂公”二字,又被另一人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只好继续打着暗号:“‘那位”如此张扬狂妄,上边怎么就……”

    “兄台,慎言,万岁震怒尚一线生机,千岁蹙眉必无活路。”

    “前些日子东厂治了几家世族,据说两日两夜的断板夹指,棍刖抽肠,连根拔起,未满月的婴儿都一个不留。”

    “谁不怕他们,那位的耳目是天罗地网,任你是官宦重臣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所有的阴私都掌握在东厂手里。”

    有疑惑:“可不是说当年琼州边关有难,我朝派出四名言使铩羽而归,是‘那位’亲镇谈判才夺回三座边要城池……”

    一个大汉喝得激动:“什么平定境郡,我看这等奸贼是通谋敌国,贱种!阉人!狗贼!竟没死在琼疆,留着条狗命回京便作威作福。”

    齐轻舟被吓得手一抖甩了笔,睁大眼睛瞪了一眼那个半醉的莽汉。

    忽然楼下又是一阵惊呼,那马儿的蹄子已经直接踩上了那老翁的咽喉。

    宗原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一脸正气,骂殷淮:“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眼见那杯子都快要被捏碎,齐轻舟颤巍巍把它从同窗手中解救出来:“莫激动莫激动。”

    他往楼下张望,殷淮没有露面,只是隔着帘子淡淡地问:“何人挡路?”

    徐一马上回道:“是上个月被抄杨家的管家。”

    殷淮想了半晌才记起有那么一号人,买主求荣,抛妻弃子,竟上赶着将自己老婆女儿送进东厂作对食换自己苟活。

    世人皆恶,他最不介意恶上加恶。

    殷淮不再多分出一分神,目光落回手中的书卷,轻飘飘道:“既想碰瓷,便成全他吧。”

    马蹄当即踩断老翁咽喉,肠血倒流,一地血腥,行人纷纷将自家小孩子的眼睛蒙上,议论东厂的心狠手辣和残忍暴戾。

    那一幕看得齐轻舟心里不适,早没了抄功课的心思,收拾好纸墨,对纪赢道:“谢了兄弟,今天先到这儿,明儿学堂见。”

    宗原按下他的肩头:“殿下这么急着去哪儿?”

    齐轻舟不善说谎,闪烁其词:“我还有事。”

    宗原皱起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牛头不对马嘴问道:“殿下,臣听闻前些时候那贼子救了你一回。”

    齐轻舟抬头,慌乱的目光渐渐镇定下来:“那贼子那贼子,人家没名字是不是?”

    宗原鼻腔里溢出一声极为鄙夷和不屑地“哼”:“只有人才配有名字。人性全无的东西没有。”

    “……”齐轻舟将书往他头上一拍:“你这头名那么多书白读了,说话如此钻刻。”

    宗原严肃道:“我说的是事实,殿下不也亲眼所见?”

    齐轻舟咕噜咕噜灌了口茶,嘀咕道:“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虚虚实实的事儿他从小到大在宫里见过的多了。

    万事都有个由头。

    宗原见了鬼了:“殿下被下了什么降头?”

    人不知而不愠,齐轻舟也不恼,朝好友笑了笑,先走一步。

    作者有话说:

    嗐,偏心偏到太平洋罢辽

    第6章 君子

    齐轻舟没想到下一次见面来得这样快。

    初九是福亲王的八十大寿,福亲王是齐盛帝的皇伯父,当年有拥立之功,是京中声势显赫、最有名望的宗亲。

    京中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福亲王邀请的多是京中的皇亲贵族,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人,不说熟识也多是脸熟的。

    大齐朝民风外放,并未过多讲究男女大防,世家大族设宴听戏从不拘着,衣衫鲜丽的各家小姐与锦衣王孙公子坐在一处,更显热闹。

    齐轻舟被南书房的太傅留了堂,最后一个来,他作为皇子,是皇亲国戚里最里边那一圈儿,自然是要坐高位的,最中心那桌就剩了两个位置。

    齐盛帝闭关炼丹不来,太子齐亦风便坐在最上位,他朝齐轻舟亲昵地招招手,笑得如沐春风:“舟儿,到为兄这里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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