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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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激怒,他一拳砸在薛枞的脸上,用了十足的力道。

    薛枞的头都被打得偏了过去。他有一瞬间的窒息,再吸气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一声,嘴里渗出血来。

    男人这才觉得舒坦一些,又伸出脚,沾了灰的皮鞋侮辱地去勾薛枞的下巴。

    薛枞闪避着,他的脸颊都肿了,火辣辣的痛,咸腥的味道堵在嗓子眼里。他的右肩也隐隐作痛,应当是被人踩出了淤青。

    可是不知怎么,令他无法起身的压力陡然消失了。薛枞趴在地上,艰难地回过头去。

    他看到高个男人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扣住持刀的手。

    “咔嚓”一声,像是骨骼错位的声音。

    那人又轻巧地夺了刀,单手将歹徒制住,居高临下地望过来。

    “又是你?”是很漠然的语气,薛枞看到他的眉头皱了皱。

    “小心——”

    薛枞眼见高个男人的同伙从后面逼近他,正想提醒,这人却眼睛都不眨地往后划了一刀,直接劈在男人的手臂上。

    他将薛枞扶起来,另一只手理了理因打斗而稍嫌散乱的领口。

    “还坐得起来吗?”

    “嗯。”薛枞应了声,却挣开他的手,撇过脸去。

    “薛枞。”那人凤眸微挑,不是特别耐心的语气。

    “你还真不记人,”他将薛枞一瞬间的惊愕收在眼底,“也不知道南帆愣头愣脑地跟在你后面图什么。”

    听到孟南帆的名字,薛枞好歹认真看了他几眼,才隐约记得,是和孟南帆形影不离的那一个。

    好像姓路,孟南帆叫他“阿衡”。

    “路衡谦。”路衡谦也没闲工夫和薛枞猜来猜去,“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可仔细打量之后,薛枞却想起,对这人还有些旁的印象。

    好像是一堆女生在班里八卦所谓的离奇案件,说是哪里有栋鬼楼,整栋楼都烧干净了,新闻还一点风声都没有,商量着暑假是不是去闯一闯。

    结果这个路衡谦刚好进来,特别不给面子地冷言冷语了一番。

    无非也就是抱怨几句无聊,但是自带冷空气,又碰上群没有被说过重话的漂亮女生,凶名就很快传遍学校了。

    如果说孟南帆是交口称赞的温柔知心,任谁都忍不住对他笑上一笑,攀谈两句;那路衡谦大约是和薛枞并列的两大煞神,腼腆些的姑娘都避之不及。

    “我记得你。”薛枞冷不丁地开口。

    “哦,那我还挺荣幸。”路衡谦没什么表情。

    要说冷淡,他俩还真难分出个胜负来。

    胳膊受伤的男人又试图攻击了几次,被路衡谦一脚踹了肚子,摔到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路衡谦见薛枞撑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干脆直接蹲下身,揽着薛枞的背和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薛枞很不习惯这种姿势,也明白不是折腾的时候,只能不甘不愿地看了路衡谦一眼。

    路衡谦这样务实主义的人,完全不明白薛枞这时候逞什么强。

    “有瞪我的力气,”路衡谦把他放在轮椅上坐好,“不懂反抗?”

    薛枞不打算和他解释。

    趁路衡谦抱起薛枞的功夫,还剩点力气的歹徒垂死挣扎,捡起一根木棍,想要击打路衡谦的背部,被他闪开了,但因为手上的重量,躲得不如之前容易,那木棍就在他的腰上敲了一记。

    虽不算重,却仍是疼的。

    薛枞见状,也皱了眉头。

    可路衡谦没有急着回头去料理那人,而是把刀递到薛枞手里。

    “你可别指望我,”路衡谦的眼睛微眯,见他不接,直接塞进了薛枞完好的左手,“怎么,腿废了,连刀也拿不了?”

    刀柄还残留着路衡谦手掌的微温,薛枞像是被烫了一下。

    “别人捅你哪里,照着捅回去就是了。”路衡谦此时已经转过身去,又是一脚,踹到那人的腰部,待他捂住侧腰蹲下去的时候,又一脚踢中那人背心,令他侧着身子就栽到地上,啃了满嘴的灰。

    “——像这样,多补几脚也行。”

    路衡谦一向看不顺眼怯懦躲在别人身后的行为,管他有什么苦衷。可刚才见到薛枞倒在地上任人鱼肉的样子,心里也不大舒服。

    他利索地解决了一个歹徒,很嫌恶似的拍了拍手,像是要抖落什么脏东西。

    路家原本做的就是军火生意,虽然渐渐转移了产业,但培养起继承人来,还是带着血腥气的,收拾这样两个小混混根本不在话下。除了薄汗沾湿额发,他的着装仍然齐整又利落。

    忽略间或响起的几声呻吟,四周很静,只有水一般的月色,洒下几缕微蓝的光。

    “还剩一个,”路衡谦的眼神落在薛枞手中的刀上,“留给你了。”

    薛枞的神色一动,好像月光终于能够渗进他的眼睛,那双阴郁的眸子染上一丝亮色。

    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女生,将情书递给他的时候,被朋友制止,附在耳边说了悄悄话,谁知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薛枞的耳朵里。

    “这个薛枞,真的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些娇蛮,却很真诚,一听就是被宠大的孩子,“路衡谦知道吧?他们两个,性格简直一模一样,别去自讨苦吃了。”

    许多人都以为他们相像,可其实是不一样的。这种不同,薛枞刚刚才明白过来。

    薛枞从来就没有退路,他淌在逆流而上的湍急水流里,不敢稍作停顿,迟疑的刹那就足以让他被急浪甩得很远很远。

    他的满不在乎都是强撑出来的。

    他从小就很少把疑问说出口,以前还会藏在心里慢慢思考,想不通就不再去想了,只敢摆出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如果真能无动于衷又该有多好呢?

    难道不痛吗?被推搡在地上、拳脚相加地打得满身是伤的时候。

    不屈辱吗?面对侮辱的言辞、轻视的眼神与假意的关心,默默垂下头去的时候。

    ——没有人在意,不会难过吗?

    可是统统只能咽下去。

    别人看不到的伤口就不是伤口,你不哭,他们就不觉得你软弱。

    薛枞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遭遇那场灾难,是不是本可以像路衡谦一样地肆意。

    拥有明晰又简单的爱憎,对任何事都可以满不在乎——好像世界上没有东西能够成为他的阻碍。

    可薛枞不一样,连恨这种情感,于他而言都是奢侈的。

    他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半点松懈都不敢再有。

    路衡谦等了很久,见薛枞没有反应,就径直走到薛枞身前,推动他的轮椅,去到另一个缩在地上的歹徒身侧。

    薛枞死死握住刀,那刀刃上还留着他自己的血,早已凝成了暗红色。他把刀抬起来一点,那人就捂着肚子,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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