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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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多年情分上,我自当留您一条后路。”

    屋外的寒风席卷而过,隔着厚实的棉布帘子都能听见寒风卷过的呜咽声,布帘一角的风口被风略得更大了些,凉风灌进殿内,将景湛的脚踝吹得冰凉。

    不过景湛身上好歹还有一件大氅尚能御寒,宁衍身上那件龙袍可就是件花架子了,华丽是华丽,只是御寒能力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他二人气氛紧张地对峙了片刻,宁衍就被这阵寒风吹得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先前那股剑拔弩张的帝王之威转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景湛:“……”

    宁衍:“……”

    景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看起来颇有些无奈。

    宁衍干脆也不装了,他扶在龙椅上的手缓缓用力,顺着力道向前探了探身子,直直盯着景湛的眼睛。他唇角还带着三分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就像个狡黠的邻家少年。

    景湛一步不退,就那么坦然的与他对视着。

    “真是绝情啊。”宁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浑身一松,整个人向后一倒,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从袖口抽出了一张薄薄的单据:“来来来,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陛下现在这样胸有成竹,若输了怎么办。”景湛笑着问:“臣记得,陛下那块羊脂白玉的麒麟佩可带了有七八年了。”

    “输什么输。”宁衍嘴上不吃亏:“今日要是爱卿将那张爱琴输了给朕,可别又去信找老师求情。”

    “好好好,输赢暂且不论,只是臣的手炉凉了。”景湛嫌弃地拎着手炉套子上的挂绳,将其举起来晃了晃:“无论打赌输赢,陛下也不至于小气到连点碳也要省吧。”

    宁衍正低着头折腾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纸,闻言头也没抬,抬手在半空中随意挥了挥。本来暗沉的大殿中倏的亮起几盏长明灯,两排宫人顺着后殿鱼贯而出,宫人的手脚伶俐非常,只两个来回便将大殿打扫干净,烛台上的蜡油被清理干净,灯芯剪短,烛火摇晃着重新亮起来,将暗沉的大殿重新照亮。

    龙椅下首处出现了个身穿绣纹内侍服的中年男人,他低眉顺眼地端着个托盘躬身走上台来,跪在宁衍脚下。

    宁衍伸手拎过托盘上的手炉,借着御桌的遮挡将暖炉拢在了怀里,然后捏着那张纸,食指和拇指一捻,展开信纸,露出里面字迹清秀的蝇头小楷。

    “唔,你看。”宁衍手指一弹那张纸:“不看不知道,都是惊喜。”

    “嘘——”景湛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道:“台子都搭好了,陛下不想把这戏唱得热闹点吗。”

    宁衍与他对视一眼,忽而笑了,抬手轻轻挥了挥。

    紧接着,殿前的布帘突然向两边打开,外头的阳光大面积的倾泻进来,铺了满地。宁衍抬起头,似乎是被雪光晃了眼睛,于是稍一抬手,用腕子遮了遮。

    门外响起清脆的金属摩擦声,隐隐能听见远处逐渐接近的脚步,整齐划一。

    ——是上朝的时间到了。

    门外候着时辰的臣子们身着官袍,垂手低眉分立两旁,缓慢整齐的行至殿中,掸袖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振聋发聩,景湛忽而转过身看向群臣的方向,他的身影沐浴在阳光雪影之下,从阴影中露出的半张脸肤白细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笑意。大氅上的银色仙鹤被阳光一晃栩栩如生,似是随时要展翅而飞。

    “平身。”宁衍笑着说:“也给国师看座。”

    为首的御史中丞舒清辉见景湛在此,不由得愣了片刻,随即飞速地抬起头看了眼龙座上的宁衍。

    景湛虽说占了个国师的名头,但约莫这些“世外高人”都有点脾气,很少以同僚的身份与他们相处,甚少与他们来往不说,十年来上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说是孤臣也不为过。

    宁衍一抬眼,发现不光是舒清辉,更是有几位大人的眼神止不住的在他跟景湛之间游移着,似乎都有些惊疑不定。

    “殿中硬冷,国师的手炉该是冷了。”宁衍身边那身着绣纹宦服的男子走上来,笑着冲景湛弯了弯腰,向身后一挥手,有宫人弯着腰端着只檀木托盘走上前来,上搁着一只小巧的金丝手炉:“陛下知您喜用银丝碳,早就烧着了,这会儿正是暖和的时候。”

    “有劳。”景湛低声道,他拢了拢披风,坐在了宫人搬上来的扶手椅中,然后抖了抖他宽大的袍袖,从里抽出了什么两本奏折。

    景湛这两本东西可比宁衍手里那张纸精致多了,绸布扎封,绢布覆面,粘的整整齐齐。

    身后有宫人替景湛端来茶几,一盏清茶两盘小点搁在上头,正放在他的手边。景湛略微挽了挽袖,才拾起一本来,慢悠悠的抽开上面绸布扎好的结。

    “当着各位大人的面,臣来跟陛下点个盘,看看究竟是臣输得心服口服,还是陛下输得心服口服。”

    正文 敲打

    高台金座下的君臣二人旁若无人地在那你来我往,愣是没把这满殿的群臣放在眼里。

    舒清辉拢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心里百转千回地绕过去千百种念头,一时也摸不准这位少年天子今天拽着国师来这么一出是为什么。

    要说是什么“打赌”之流,舒清辉用膝盖想都不相信。做臣子的,要是看不清陛下现在是高兴还是不悦,早不能站在这殿中了。

    他努力地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发现最近边关安宁,朝中安稳,言官武将也没什么互看不顺眼的事儿,京中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一个月之后就是宁衍的万寿节,怎么想怎么都是一副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样儿。舒清辉千想万想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出了篓子,让这位陛下不高兴了。

    舒清辉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大理寺卿邢朔,想从身边的同僚身上找点安慰。

    可惜他那位同僚是个老实性子,目不斜视地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如同老僧入定,连半丝儿眼神也不往国师身上飘。

    只是舒清辉不知道,他这位看似八风不动的同僚也在心里打鼓。

    跟舒清辉这种新臣不同,邢朔为官的日子可不短,当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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