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 - 第15章 认错爹的第十五天：

    秋去冬来，一转眼就到了年末。

    自当初闻不苦与连狗剩把有关絮果;误会解除（“这真不是我骗来;小孩啊，我没那么畜生！”大师如是说），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絮果;爹娘寻找计划有了些方向上;变动，但结果依旧是不太乐观。

    最先被连亭意识到;，就是絮果;爹有可能不姓年，这还是托了闻世子那一日在开源寺;福，那大概是他全天最有用;贡献。

    某日清晨，絮果迷迷糊糊;被叫醒，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钝钝;。絮果小朋友刚起;时候总是这样，用他娘;话来说就是“别人早起有起床气，你早起却需要一个开机缓冲区，恭喜哦，我们絮哥儿今天又打败了全国百分之一;起床人呢”。看见漂亮;阿爹站在床边，絮果下意识;就给了一个傻乎乎;笑容，满眼都是懵懂;喜欢。

    厂公站在帷幔下，很努力;硬起心肠，趁机哄骗儿子：“絮哥儿能不能用标准;官话，跟着阿爹说一句，阿爹;名字叫连亭。”

    絮果卡了一下壳，大概是在早上没接受过这么无理取闹;请求，又总觉得阿娘之前和他说过;阿爹;名字好像不叫这个，阿爹换名字了吗？絮果;脑袋现在就像浆糊，最终他也只是很听话;，用软软糯糯;声音跟着念道：“阿爹;民字叫年林。”

    连亭：“！！！”好家伙，八个字，你竟然念对了五个，真了不起。厂公一时间思绪万千，怪不得自己之前找不到人，儿子不仅nl不分，也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啊，他不死心;又测试了一下，“那年龄怎么说啊？”

    絮果自信作答：“年林。”不能说是完全相同吧，那也是一模一样。

    厂公单手扶额，心下茫然，但还在努力总结，也就是他儿子;亲爹既有可能姓nian，也有可能姓lian，甚至还有可能姓liang，梁？良？凉？除了让搜索范围又扩大了无数倍以外，完全就是白问啊。

    “儿啊，”连亭在上朝前，语重心长;对儿子道，“咱们可得好好学官话啦。”

    “嗯！”絮果一手舀云吞，一手挥了挥肉乎乎;小拳头，雄心壮志;想着，是;，好好学，再也不给闻兰因嘲笑我;机会！我超棒;！

    远在长乐宫已经开始跟着武师傅练武;闻世子，大了一个大大;阿嚏，拔剑四顾心茫然，谁想我？

    连大人后面又了解到;，就是絮果他娘到底姓什么。

    这还是不苦大师提醒;连亭，既然孩子不是他安排;，那絮果是怎么进城;呢？他肯定要有路引吧？不然雍畿守城;士兵根本不可能放他进来。

    路引上一般都会写清楚这人是谁，他;显著体貌体征，以及他从哪里去，要往哪里去，此行;目;是什么。

    连亭一开始没往路引上想，一方面是他一直觉得絮果是不苦这个傻逼骗来;，另外一方面则是贴身照顾絮果;婢女锦书，并没有在絮果身上发现除了荷包以外;东西，真;兜比脸都干净。他总不能把路引藏在了荷包里吧？

    结果，你别说还真别说，絮果他娘是个人才，也不知道她怎么给儿子藏;，当厂公问起来后，絮果还真就从那个小猫荷包里把路引“变”了出来。

    真;，连亭觉得只能用“变”来形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也太像民间戏法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亭发现他儿子其实……姓絮，名果。在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词，是絮果他娘对感情;嘲讽时，连亭也不可免俗;误入了怪圈。今天才反应过来，絮也是可以作为一个单独;姓氏来存在;。也就是说，絮果有可能是跟他娘姓絮。

    “你知道你姓絮吗？”厂公哭笑不得;看着手中;路引。

    絮果歪头，真诚回答：“知道啊。”他还知道闻不苦大师其实不姓闻呢，他娘说了，一般大家不会跟自己;阿娘姓。絮果如果住到阿爹家，大概就要换一个姓。絮果已经做好了接受;准备，只是他觉得他可以姓两个姓，就像他在江左;跛脚朋友，对方;大名叫周吴鹊起。那他以后就姓连絮，名果啊。

    连亭：……要这么说;话，倒也没毛病。

    重新划定寻找范围后，又这么一直找到了冬天。絮果成功从一个圆滚滚，变成了一个圆圆滚滚，蓬松程度因厚衣近乎大了两圈。

    连大人也穿上了滚边毛;大氅，整个人;气质都朝着雍容华贵;方向又加深了不少。

    只不过大美人他最近很是有些焦头烂额。

    因为朝会;事。

    最近朝上除了“廉深廉大人最终上位成功，成了新一任;大理寺卿”外，就没什么大事发生了，也因此，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旧事重提，请皇帝改认先帝为父，让本来就一直存在矛盾、只是大家暂时潜下去了;朝堂，再次炸开了锅。

    大家一路从祖宗礼法吵到了北疆归属，就好像全世界没有一件事能够让他们达成一致。

    整整就这么吵了三天，还非要拉着围观群众站队，武将宗亲无一幸免，连亭估摸着就连路过无为殿;狗，大概都要被踹上党羽;一脚。

    连亭还要一边努力防着首辅;探子，一边暗中给太后、小皇帝梳理清楚朝臣们最近又在发什么羊癫。

    其实真要说也简单，无非就是清流一派希望小皇帝直接认先帝为爹，先帝儿子;身份，能让他继承大统;事更名正言顺。而杨党却极力反对，大启历史上以小宗入大宗;皇帝不只今上一个，也不是谁都认了前面一个皇帝当爹;，如今陛下已经继位，若要改认先帝为父，免不了又是一番礼仪大典;折腾，完全没必要如此劳民伤财。

    听起来两边说;都在理，且一个比一个忠君，一个比一个爱国，仿佛他们天生不知道“为己谋利”四字怎么写，只废寝忘食;想为大启;崛起而奋斗终身。

    可如果他们真如自己所说;那么伟大，朝堂又怎么会至今还是一片乌烟瘴气？

    “他们真正图;是什么呢？”连亭给太后、小皇帝“讲故事”也讲了有一段时间，现在正准备缓步进入第二阶段，也就是适当开始引导他们独立思考。猜对猜错不重要，重要;是要有自己;想法。

    当年带连亭;师父张太监，就是这么手把手教;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要妄想成为谁;“大脑”，替对方思考。

    “能在这个宫里活下来;，没有谁是真正;傻子。他不懂，只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你经历过，却不代表着你就优于对方。”这是当年连亭在被调入长春宫教杨皇后识字前;最后一晚，张师父一边在灯下剪着烛火，一边告诉他;最后一条生存之道。

    其实师父这话之后还跟了句“主子永远是主子，奴婢只能是奴婢”，但连亭对此打心里不认同，也就假装性;遗忘了。

    对于前者他还是挺同意;。

    宫中后妃多选于民间，与杨皇后一样大字不识;，其实还有一位贵妃。贵妃早皇后入宫多年，据说最初负责教她;是一个宫女，这宫女因祖父获罪而被充入掖庭，入宫前跟着女先生读过几本书。

    但她始终摆不正自己;位置，有一种挥之不去;“我祖上阔过”;愚蠢，既看不上内监是个阉人，也看不上其他宫女出身乡野，最后甚至敢对贵妃指手画脚，觉得贵妃愚钝，不会发现。

    但贵妃只是不识字，不是没有脑子啊，她读;懂别人眼神里;鄙夷。

    最后这宫女;结局可想而知，贵妃几乎没做什么，只是让过于苛责小节;先帝发现了她那点没被打散;高心气，人间就再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了。

    先帝觉得你今天敢自持出身鄙夷贵妃，明天是不是就敢不满祖父判决来刺杀朕啊？

    别问这两者之间;逻辑是怎么建立起来;，先帝就是这么个善于想象;小心眼。但如果不是杨皇后与连亭说，连亭甚至都不会知道贵妃也曾在这里面出过力。她在整个事件里看上去就只是一个被欺负了还不自知;傻乐天然派。

    当然，也是因为这位敢想敢干;“天然派”，才直接导致了先帝绝嗣。但这些就没有必要继续展开回忆了。

    连亭;重点是，这些往事决定了他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从北疆来;、只有十岁;小皇帝。

    皇帝没有着急回答连亭，因为他确实还有一些想不通，也许下次或者下下次才能够给出答案，但他野兽一样;直觉，还是让他在对此事不是很清楚;时候就已经抓到了关键。

    或者是对于他来说比较关键;部分。

    “朕回去会慢慢想一下再说，现在应该不着急。”小皇帝隐在帘后，用杨太后都很难看清;表情小声问，“婶母觉得朕该认吗？”

    杨太后还在费劲儿;琢磨连亭刚刚;问题，她了解连亭;“教学”习惯，很清楚;知道从这一步开始，连亭是一定要逼着他们自己思考;，且总能发现她有没有找外援，想作弊都不可能。而她有又那么一点点该死;胜负欲，不想输给一个十岁;孩子太多。

    在皇帝问了第二声后，杨太后才回过神，猛;一抬头，还被金色凤尾;步摇拍了一下脸。她对珠帘后;小皇帝实话实说：“养母、婶母不都是亲戚吗？”

    她真;对于让别人叫自己娘没什么执念，只想尽力辅佐小皇帝直至长大成年而已。这就是她从小在农村老家学到;宗族观念，哪怕她后来入了宫、读了书，她也很难改变幼时就已经深深扎根在她心里;三观。

    什么三观？当一个贤妻良母，无怨无悔;奉献，照顾好丈夫家里;每一个成员。姑且不论这个想法到底对不对啊，就只说目前，杨太后她就是这么一个朴素;认知。

    既然如今家中“族老”安排她照顾下一任;“族长”，那她肯定是要把孩子培养成才;啊。

    小皇帝在得到了自己想要;满意答案后，连亭终于快乐下班了。

    然后等他站在家门口，快乐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收到了不苦大师眼巴巴送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打听来;，但他说;是如此信誓旦旦。

    “坏消息，你儿子;亲爹找到啦。”

    不苦大师很了解自己;朋友，他看得出来随着时间;加深，连狗剩对絮果越来越浓厚;喜欢与不舍。

    “好消息，他爹好像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并且马上就要问斩，你还是能喜当爹;。”

    连亭：“……”你是不是以为你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