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 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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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为享了一辈子福,所以才撒不开手呢。”宁衍幸灾乐祸地说道:“永安王府一年的大半开销都是从封地来,现下我把九江府收回来,还不知得不得节衣缩食地过日子呢。永安王一辈子花钱大手大脚,现在骤然拮据了,当然受不了。”

    “总归能习惯的。”宁怀瑾说:“亲王俸禄原也够他吃了。”

    “哎,这就是怀瑾站着说话不腰疼。”宁衍略直起腰,举着笔端详了一下纸面,接着说道:“怀瑾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有我时时接济着,所以手头才宽裕。旁的王府家中谁不是乌泱泱一大家子,后宅女人每年每季的衣料首饰,下人的月钱衣裳,或者少爷小姐们有个什么爱好,不都是钱么。”

    宁衍近来左手用笔已经练得很纯熟了,只是字不如右手刚劲好看,是以这些天来,只要是闲暇时便都会写上几笔。

    “人都说当家才知柴米贵,合着陛下不当家,也对管家之事门清儿。”宁怀瑾说。

    “家事国事的,本也差不了多少。”宁衍哼笑了一声,说道:“他打量着我不知道,圈地之事他自以为把自己摘的很干净,实则一堆尾巴,不抓他的把柄无非是要给宗亲一个面子,还真以为自己能在我面前摆什么亲叔叔的谱?”

    宁衍此言,可见是虽不怎么与宗亲们来往,但早已将他们的心思摸透了。

    宁宗泽这一病,宁衍面子上做得好看,每回王府递帖子请太医都准了,也打发人送了两回补品。

    可九王爷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面子实在下不来,在家越想越气,足足躺了有半个多月还没下床。

    期间瑞平大长公主宁芷荷进宫来了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宁宗泽受宠了一辈子,乍一下失势受不住,请宁衍好歹给他两份颜面,就当是哄着他了。

    宁衍当时陪着宁芷荷逛了半圈花园,初春气候还有些微凉,但御花园中的草木早都已经开始抽条发芽,放眼望去,已有了郁郁葱葱的雏形。

    “是,朕知道,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他就是那一辈儿里最受宠的孩子,后来哪怕先帝登基,也没影响他的富贵权势。”宁衍歪过头看着宁芷荷,似笑非笑地说:“但谁说得势一时就能得势一世,若真是如此,现在站在这跟姑姑说话的,就应该是三哥,而非是朕了。”

    “陛下偏激了。”宁芷荷说。

    “朕并非有意要杀鸡儆猴,也不是故意要磋磨老王爷。”宁衍说:“但既然姑姑来做了这个说客,朕不妨也讲话说得清楚一些——圈地也好,买卖良家也罢,甚至是强聘良妾,这些九王爷当年干的那些事,朕知道,先帝也知道。只不过是先帝当年喜欢这个弟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陛下不能这样说。”宁芷荷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水至清则无鱼,宗亲们家大业大,旁支复杂,总有顾及不到的事情。”

    “朕也愿意对宗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朕与你们都姓宁,彼此同气连枝。”宁衍话锋一转:“但做人,总是要互让几分余地,宗亲表面光鲜,内里损耗也不小,这朕也清楚。是以宗亲们在外头做些小买卖,收些可有可无的小孝敬,朕可以当看不见。但是圈地、插手百官考绩和抢占良民这种事儿,朕可不想再听到什么风声了。”

    宁芷荷明白这不但是他的态度,也是要借自己之口敲打宁宗泽。

    可宁衍字字说在点上,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处,无论是做亲眷还是做帝王,他的分寸已经拿捏得极好了。

    于是宁芷荷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跟着他一起逛完了花园,然后被何文庭规规矩矩地送出了宫。

    宁衍这边如此,宁怀瑾那边也差不离,找他喝酒应酬的宗亲只会更多。

    但宁怀瑾向来是以宁衍的心意为准,于是只借口说公务繁忙,把上门的帖子一概推了,也不在乎人家是不是背地里说他“媚上弄权”,“把持朝政”。

    反正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人也没说错什么,宁怀瑾想,从“媚上”这一条来看,他真是一点不冤枉。

    除夕夜他送宁衍的那张滑轮弓显然勾起了宁衍的兴趣,小陛下这些天跃跃欲试,总想着把江凌叫进宫里,商量商量去春狩的事儿。

    宁怀瑾管完了这个管那个,最后把江晓寒都搬了出来,好容易把他俩一个个都敲打得老实了,这事儿才算作罢。

    不过话说回来,这倒也有好处,起码宁衍吃药针灸是积极多了,也算是给百忙之中的恭亲王聊以安慰。

    宁越进宫的次数倒是少了许多,既不来央求宁衍借他几匹宝马骑骑,也不闹着要去城外的庄子玩耍了。

    宁怀瑾宫内宫外地听了几耳朵,似乎这位小七王爷正一门心思地扑在人生大事上——见天地围着舒秋雨打转。

    舒大姑娘经此家变后本已如枯木寒潭,为人沉静许多,可这些日子叫他缠得,竟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趋势,可见“烈女怕缠郎”这句话实在很有道理。

    宁衍倒是乐得自在,自己只做个甩手掌柜,见天地看他们的笑话。

    若是宁越进宫来问,宁衍便会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极为好说话地一甩手,说道:“她不松口有什么要紧,你只说你什么时候想娶她,朕自帮你下旨赐婚,到时候难不成她还敢推辞不成?”

    宁越是真心爱慕舒秋雨,哪敢用这种手段逼迫她,每每都要反过来劝宁衍,说是自己年轻,其实再等两年大婚也无妨。

    宁衍自然就坡下驴,既免了听宁越诉苦唠叨的烦闷,也没叫宁越发现他的用意,可见是把以退为进四个字运用得炉火纯青。

    宁越和舒秋雨看起来还有得是功夫可磨,但另一件事倒是先有了消息。

    ——二月初六那日,宁辞带着工司的图纸进了宫。

    那天宁怀瑾刚好不在宫里,而是在禁军校场操练兵将,宫内传话的小内侍急吼吼地跑到大营来给他传话,说是宁衍有事请他回去商量。

    那小内侍也说不清楚宁衍找他做什么,宁怀瑾一头雾水地问了两句,干脆放弃了,自己匆匆交代了一下情况,便往上书房去了。

    宁怀瑾进门时,宁辞正站在桌旁跟宁衍解释着什么,桌上那副图半卷半开,大半摊在了宁衍的桌面上。

    “皇叔来得正好。”宁衍冲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跟着一起听听。”

    宁辞见他进门,也连忙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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