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你的夜晚 - 2

    走过来，停在他面前。由于盯着对方看得太久，郑明西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笑容，极有可能是一个很呆的笑容。

    那个男生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他的旁边。拿起郑明西放在旁边的奶油花生，吃了起来，花生壳就扔在脚边。

    郑明西还在心里暗暗想，花生壳不要乱扔哇。

    他俩就这样静静地一起吃完了那包花生。那个男生拍了拍手，抖掉手上的碎屑，站起来对郑明西说：“好渴，我请你喝汽水吧。”

    很好听的声音，低低的。郑明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只觉得脸有点发烫。也站起来和他一起去卖汽水的摊子。

    那个男生买了两瓶冰雪碧，把一瓶递给他，另一瓶打开吨吨吨地喝了起来。郑明西从冷柜玻璃的反射里看到自己表情，是带了笑意的眼睛，看着这个表情他觉得有点陌生。

    那个男生问自己怎么不喝，郑明西连忙拧开灌了一口，对方笑了。

    郑明西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走吧。”那个男生说。随后牵起了他的手，郑明西感觉好像被电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手抽回来，也没来得及想两个男生手牵手很奇怪。

    一路走到公园门口，那个男生放开了他，转过来朝他挥了挥手，轻轻的一声拜拜。

    郑明西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对自己是怎样到家的印象不甚清晰，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书桌边。他的书桌一直很整洁，桌面上摆放着昨天做的天利28套试卷和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还有那瓶男生请他喝的雪碧。

    冰镇的雪碧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瓶身蒙了一层湿润的水珠，顺着瓶子流了下来，在桌面留下一圈痕迹。他站起来，踩着椅子，把那瓶只喝了一口的汽水放在了书柜顶上。

    洗好澡躺在床上，外面还在下雨，雨变得更大了。他的房间里好像也下过一场大雨，干净又清爽。他能听见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不知道谁碰到了电动车，警报声在夜里显得很尖锐。各种声音好像游动着，摩擦过耳朵。他没有失眠，因为他根本不想睡。

    郑明西可能在一个梦里，甚至可能是别人的梦。在梦里他被撞击了一下，然后接下来几个小时都在撞击的余韵里。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控制不住自己，天天去那个地方，想再次遇见那个人，想问他一些话，又不知道问什么。

    好在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男生。

    可惜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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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几年里，他时常会想起那个男生，实际上不可能忘记。高考完他就离开了安镇，去一个非常好的大学读医。郑明西关键时刻的运气总是非常好，超常发挥让他去了B市。本硕连读差点要了他的命，无数次后悔学了医，又无数次认命。

    快毕业的时候，郑明西的母亲查出了癌。自己虽是读医的，却隐隐有些相信命运那些飘渺的说法来。体检据母亲说是每年都做的，去年还是什么都好好的，今年一下病来如山倒。把母亲接来医疗条件更好的B市，老师帮忙找人治疗，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算了吧，如果动手术老人家可能走得更快。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母亲的情况，大概也是在浪费时间了。他听了母亲的话，把她送回了家乡的医院，暂时请护工照顾。几个月后他结束了实习工作，急急忙忙收拾了所有东西回了安镇，在安镇医院照顾母亲。

    将近30年来郑明西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地和母亲相处。说起来郑明西算私生子，被父亲欺骗的母亲一人来到和镇，养育他长大。小时候母亲天天出去工作挣钱，隔壁孤独又好心的阿婆照看他，母亲每个月给这个阿婆一些钱作为感谢。后来阿婆去世了，不过郑明西也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他性子安静，很少出去野着玩，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附近的旧书店。

    高中他离开了和镇，中考考得很好让他有机会到安镇中学去读书。大学生活忙得脚不点地他也很少有机会回家。

    他和母亲的相处好像远房亲戚一样的客气且尴尬，甚至不如高中时期和他一起住的二叔二婶。另一方面，郑明西稍微长大一些就感觉到，母亲似乎是并不喜欢他，准确地说是躲避他。或许因为自己长得越来越像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这是他的猜测，至少他长得完全不像母亲。

    母亲从来没有和郑明西讲过关于父亲的事，也没有看到过照片，也有可能是因为郑明西从来没有问过。母亲也从来没有过问过郑明西的感情问题，尽管郑明西决定问了也不隐瞒。这个时候他们母子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样长大的郑明西感觉自己很早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医院照顾母亲的时候，提及过一些财产的安排。郑明西知道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有在存钱，但是没想到母亲不久前拿这笔钱买了房子。

    还是在安镇。

    “安镇以后会越来越大的。”母亲断言，在她能支付的范围内做了投资。郑明西认为母亲比那些搞风投的厉害。

    现在的安镇中心，近两百平，不排除十年内拆迁的可能。

    “我低价从你二叔手里收的，他们夫妻俩要搬到Z市去，女儿嫁到那边，要接他们过去住。”母亲这个投资非常成功，漂亮的抄底。

    郑明西想起高中自己就是住在这个二叔家里。

    自己被命运小小地捉弄了一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那就回到命运中吧。二叔二婶很快搬走了，郑明西又搬回了安镇。

    母亲死在第二年三月。

    郑明西给安镇医院投了简历，很容易被录取了。他一边工作一边装修房子，说起来也不算装修，只是换了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又添了书柜。

    就这样安定下来了。工作不是十分忙碌，下班他就会去记忆中那个公园坐坐，在安镇街道上散步。回到安镇一年多，他快要三十岁了。

    郑明西从长椅上站起身，雨下得很小，但也会淋湿，他坐的时间有点久。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郑明西把钥匙丢进鞋柜上的钥匙盘里，挂件碰到金属盘的边缘发出一声脆响。他考虑过家里要不要换成指纹密码锁，总想着改天换改天换，结果直到今天还没换，钥匙倒是忘带过几次。

    挂件是以前的恋人送给他的。他画的郑明西的Q版小像，用亚克力材料做成了钥匙扣。郑明西很喜欢，即使分手了也还是用着。

    大学的时候郑明西谈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恋爱，和男生。那时候他对自己的性向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虽然没有喜欢的男生，但是对男生好像更感兴趣，对女孩子则完全一点感觉也没有。

    到大学他才第一次看了所谓的成人片，高中时候朋友笑得鬼鬼的喊他一起看，他的回答往往都是两个字：不去。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直到他看到男人和男人的视频，他明白了。

    林泽是他同校学美术的学长，比他年长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