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 - 135. 番外二： 絮万千＆现代。（论坛体+博……

    大启,戴帝朝。

    不苦大师曾闲来无事给连亭算过一卦，根据批命显示，三百年后的连亭命里会有一劫,若想消灾解厄……

    连大人当时还是连督主,正在书房里伏案埋首、奋笔疾书，听到友人不着四六地开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打断了他：“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大劫是我的坟被人挖了吧？”

    大师震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也会算？

    “絮哥儿前两天刚把这个笑话讲给我。”连亭抬头,给了不苦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意会。絮果上了外舍后,有段时间京里非常流行不利语，也就是讲冷笑话。絮果只要听到有趣的笑话，就总会雨露均沾，分享给所有他喜欢的人,讲一次笑一次。连亭稍作停顿,就又很给面子的加了句,“我也觉得挺有趣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儿子说的笑话有趣,你说……就不那么有趣了。

    谁能想到呢，一句成谶。

    三百年后，连大人的墓还真让人给挖了，并且随葬品在被清理过后,还一一拿出、摆放整齐地进行了为期一年半的全国巡展。

    与他儿子的另外一个爹廉深一起。

    【很难评，这真的很难评。】

    【别看，督主,是恶评！】

    【地狱笑话了属于是哈哈哈哈哈哈】

    【有没有朋友能够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迫切想要跟上潮流的土狗，遇到看不懂的梗真的很难受。】

    【我愿称之为百年内最伟大的行为艺术。】

    【@楼上的楼上，点击链接即刻传送，共享盛梗。你可以看一下这个论坛的讨论，我觉得总结的比较全面。】

    絮万千看视频看到这里，也顺着好心弹幕路人发给别人的链接点了进去，只能说，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在她的眼前缓缓敞开了。

    那是一个历史论坛上的学习讨论帖，至少标题是这么说的。

    主楼：连絮果亲友团讨论贴12.0

    老规矩，主贴放楼主无处安放的求生欲。

    1.本楼以讨论大启的背诵天团为主。【其实主要就是以戴帝朝前后耳熟能详、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便已经印满课本的几位大大为主，包括但不限于廉深廉至清、纪关山纪老爷子、詹向左詹大宝、詹向右詹二宝、叶之初及其夫人……俗称，连絮果的亲友团。】

    2.禁拉踩，禁掐架，禁戾气重，禁鉴粉鉴黑，禁一切故意挑起争端的行为。

    3.和谐讨论，尊重版规，么么哒。

    [新闻链接]

    亮点：专家根据两位lian大人墓中出土的各式文献，推测出了这个墓葬群其他没有被挖掘的部分分别属于公主子纪复屿（号不苦大师）一家，一代传奇女商人年娘子以及她非常亲密的几个密友，连亭的养子连絮果，以及……北疆王闻兰因。

    闻兰因的皇兄戴帝给他修建了一座极其庞大的地宫，宛如卧龙，隐秘而又张扬的盘踞在整个江左之下。

    最后，让我们大声说出每次必蹭的热点——不愧是你，连絮果！

    1L：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我说廉深这个果吹，对连絮果盲目的好不可能只是因为纪老爷子，你们还不信。

    2L：倒不是不信，当时也开了讨论贴，只是没想到关系能这么硬。[夹烟.jpg]

    3L：所以，真是父子？亲生的那种？[吃惊]

    4L：真的呀，廉深留在墓里的卧底笔记第一页就写了“絮果是我儿子”。[截图.jpg]

    5L：卧底笔记什么鬼啦。PS：廉深做好事必留名的习惯还带进了墓里，可以的。

    6L：是的！他超爱！（超大声——）

    ……

    57L：弱弱的问一句，到底为什么会有两个爹啊？[一头雾水.jpg]

    58L：年娘子和廉胖和离后，迎娶了美人督主？可恶，拿的这是什么大女主剧本？我也想要，呜呜，我不管，连大美人就是我的！

    59L：新闻里都说了，胖胖是亲爹，大美人是养父。

    60L：刚刚没打完就发了，接上句，年娘子和廉胖结过一次婚，两人唯一的孩子就是絮果，年娘子去世后，只能千里托孤给孩子的生父。但咱们胖胖当时不还和冯校长在杨党当史密斯夫妇呢嘛，为了孩子的安全，时任东厂督主的连亭就成了絮果的爹。

    61L：史密斯夫妇笑发财了。但我还是要说，大宝二宝才是最大的果吹！廉胖在这方面多少还是太含蓄了。

    62L：闻兰因表示不服。

    ……

    123L：总之，差不多就是咱们“王妃”的亲友团，新增了两位大家应该都很熟悉的老朋友：廉胖和年娘子。

    124L：只有我关心闻不苦留下的笔记里说，连大人三百年后命有一劫，还真的坟墓渗水了吗？Unbelievable！

    125L：什么闻不苦！那是堪比推背图的大师！

    126L：我们纪天师的卦哪一次没准过？当年拒绝登基的时候，还连夜诅咒过杨尽忠那老毕登不得好死呢，结果怎么样？杨老头死得多碎啊。加入纪门，收获幸福。

    127L：这个“碎”用得就很妙233333

    虽然有很多玩梗和调侃絮万千都没看懂，但大意她还是理解了的。好比她儿子当年信心满满的独自进京，最后却认错了爹。也好比别人宁可觉得她二婚，也不愿意给相爱相杀、轰轰烈烈一起出土的连亭和廉深拉郎配。

    而这一切的一切，大概主要就是因为……

    廉深的脸吧。

    絮万千如今正站在首都博物馆的大启展厅里，逆着人流，仰头望着前夫留下的历史画像。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画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在满朝朱紫贵的朝服里塞了一个滚筒洗衣机。要不是挂画的透明展柜旁用竖着的说明牌明确表示，这便是大启历经三朝的一代首辅——最杰出的政治家、改革家、文学家——大诗人廉深廉至清，絮万千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她唯有脸还算能看的前夫的。

    身着干练休闲西装的女霸总，站在泛黄的画轴前，久久没办法回神。“岁月到底对你都做了什么？”，她的表情好像在这样说。

    左耳上的蓝牙讲解耳机，也随着絮万千的视线落点，应声开始了适时的解说。

    “在奸臣杨尽忠把持朝政的二十几年间里，卧薪尝胆的廉深，看上去好像只做了三件事，作诗、吃饭以及拍杨尽忠的马屁。一代翩翩探花郎，就这样横向发展了起来。但和他的身材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官运就像是坐了火箭，原地起飞，垂直上升。”

    絮万千懂了，油糖混合物害死人啊。廉深在晋地为官时她就发现了，他特别爱吃炸油糕一类的点心。

    啧。

    快速略过自己不想看的糟心部分，絮万千终于迎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在廉深过于正式的官服画像旁，是一幅又一幅非常生活化的父子画像。从孩子六岁一路到成年，每年一张，年年不落。

    比起个头和外貌一年一个变化的孩子，画像里黑发的美人始终如一，他好像被岁月格外眷顾，美得惊心动魄。长发如瀑，眼神微挑，唇角似笑非笑，永远都只会用一种轻蔑的态度挑衅整个世界。但……他的双手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回护姿态，死死的护着椅子上的孩提。

    不等絮万千仔细再看，下一刻，她的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了那一日二梅为连家父子作画时的景象。

    絮果当时只有六岁。

    在仿佛要把整个雍畿都照亮的盛大烟火中，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特别努力地想要展示出自己笑容灿烂的一面。

    但一直到他笑的好像要把牙花子都笑酸了之后，对面埋头作画的二梅也没有喊停。

    絮果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地诠释了从“期待兴奋”到“怎么还不停啊”的茫然，再到最后的“我真的快要维持不住了啊啊啊怎么办”的慌张。说真的，六岁的小朋友能这么全神贯注地坐在椅子上半个时辰不动，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了。

    但大毅力者絮果都这样了，还差点因为自己的“不够坚持”而哭出来。

    赶在絮果真的这么做之前，连亭先一步发现了儿子的不适，及时开口喊了停。画像里，连督主睥睨天下，谁都不服，画像外，他却会蹲下-身，耐心的哄着儿子说：“我们慢慢画，不着急啊。”

    絮万千脑海里的影像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她知道是与这幅画像有关的记忆只能承载到这个份上。

    不知道何时，絮万千在现代醒来后，就觉醒了“可以看到物品过去影像”的能力。只是一直到目前为止，她能看到的都是与儿子有关的影像，且时间都不是很长。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了这样的能力时，她正在网上搜索着与连亭有关的内容。

    为了了解儿子的“野爹”，絮万千真的做了很多功课。

    她知道他叫连亭，字溪停，老家镇南，自幼入宫，执掌司礼监几十年，大权在握，却从未真的做出过什么威胁江山社稷的事情。

    连亭在历史上的评价非常极端，与他同时代的文臣对他几乎就没有好话，有他说自私自利的，有说他气焰嚣张的，但从未有一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简单来说就是，看不惯又干不掉。连亭百年后，在其他朝代获得了极高的赞誉，因为他兢兢业业的辅政，因为他勤勤恳恳的为民生奔走……

    而在现代，让连亭最一开始出圈的是一部历史剧。因演员的颜值而让观众发现了史料记载中连大人更胜一筹。不过，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连亭最广为人知的还是他的儿控属性。

    证据就是他有且仅有一篇流传于世的经典著作——《养儿大全》（残本）。

    絮万千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觉醒了能力就是在这个时候，在网上看到这本《养儿大全》的照片后，她的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了连亭写书随笔的画面。

    也听到了他对友人不苦一本正经的说：“我儿子这么可爱，我当然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也成功说到做到了。

    而按照连亭和不苦当时的对话，这本《养儿大全》本该与连亭一同陪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部分内容在截取了片段后，被重新整理成册，成为了流传在大启帝王间的养儿秘籍，由戴帝传给了女儿开阳女帝，再由女帝传给了自己的后嗣。

    一开始残本秘籍问世时，大家还以为是连亭这个司礼监掌印专门写给皇帝的，后来才发现不是。戴帝的起居录里自己说的，他以前不会养弟弟，只能模仿连大人养儿子。

    连亭阴鸷的性格与儿控属性的反差萌，让他火遍了大江南北。

    而当《养儿大全》真正的全文——足足好几部，随着连亭的墓葬一同出土后，这事便再一次翻红，让大家看到了更加生动形象的古人生活。

    好比……

    哪怕是连大人，在辅导儿子功课时也会崩溃。

    满朝文武都拿连亭没辙，只有絮果能让连亭吃瘪。

    絮万千站在不苦大师画的连亭训子图前，默默道了声抱歉，絮哥儿在文言文方面这么冥顽不灵，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事实上，除了连亭以外，在大启戴帝朝这一段堪称人类群星璀璨时的历史里，不少人都很出名。

    各种衍生的电影、电视剧及小说，都已经从各个角度写烂了，抠门抠到人神共愤的废帝，宠弟狂魔的戴帝，再到差点征服半个亚洲的开阳女帝……哪一段单拎出来都非常精彩。

    而絮果被人所熟知的方式却更为神奇，他是因为经常出现在别人的古诗文里。

    什么《赠絮果诗》《闻絮哥儿中举遥有此寄》《十月初九送连郎》，这些人的诗词基本都集中在初高中的课本教材里，背一个大启的诗人与絮果有关，又背一个还与絮果有关，有些虽然诗文与本人无关，但创作背景里也有可能出现有絮果串场。

    ——这位连絮果交友到底是有多广阔啊？能不能管管你的亲友们，有事没事别作诗别写文啊？背不完，根本背不完。

    絮果能说什么呢？

    絮万千的能力再次发动时，就看到了她已经成年的儿子站在詹大的书房里道：“今天还有人问我呢，这首诗你写的时候到底表达了怎么样的一种情绪。”

    “你怎么回答的？”詹大一边写奏折痛骂对手，一边不忘问好友，一心二用的飞起。

    “我说你还给我写过这个诗呢？”詹大不只是爱给絮果写诗，他其实是爱给全世界写诗。在翰林院无所事事的那几年，是他的创作高峰期，仿佛连书库里的硕鼠都能引发他对大自然的思考，絮果说到一半，才想起来问詹大，“你在这写什么呢？狺狺狂吠？这什么意思？”

    “就是骂他‘没事狗叫什么？’，个老匹夫！”

    絮万千：“……”你们文化人骂人可真高级。

    瞻顾遗迹，如在昨日*。

    随着一件件古董从絮万千的眼前略过，她或多或少看到了更多与儿子有关的影像，或快乐，或悲伤，甚至还有他差点摔倒后在连大人怀中哇哇大哭的傻样子。但总之，他真的被照顾的很好。从懵懂的稚童，到意气少年，再到洒脱的青年……他终于还是活成了他在出生那一日，絮万千就对好友吴大娘子说过的——我的孩子就是为了幸福而出生的呀*。

    他有亲人，有朋友，还有像他一样明亮炙热的爱人。永远不用为生计而苦，不用受奔波之累，他只需要肆意而又开心的度过完这精彩的一生。

    她的儿子，超棒的！

    絮万千站在二梅为儿子画的最后一副画像前，看到了成年后依旧神采飞扬的他，正在与爱人整装行囊，他们好像约好了要一起去外出狩猎，絮果实在是太期待了，他刚得了一匹骏马，恨不能炫耀给全世界看。

    一直到影像消失，絮万千还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呼唤1114道：【我的能力是你给我的吧？】

    【是的，这是和健康的身体一同补偿给宿主的。】1114对于它的工作失误深表歉意。

    絮万千却很快恢复了理智，尽显商人本性的表示：【问过我儿子了吗？】

    【嗯？】1114一愣。

    【我这样在未来随意看到儿子的生活，真的可以吗？】那是她的儿子，不是她的物品。絮万千振振有词，哪怕再思念，也应该尊重儿子的隐私。

    【那你想怎么样？】十分熟悉絮万千行事风格的1114，并没有在道德层面展开纠结，只等着絮万千说出真正的目的。

    【除非你先征得我儿子的同意。】絮万千也没磨叽，直接图穷匕见。

    1114：【……】你其实根本就是想让我给你儿子传达你还活着的信息是吧？别以为人工智能听不出来啊！

    【所以，交易成交吗？】

    长久的沉默后，系统才终于出声：【……我不会对絮果说任何多余的东西，也无法保证这个信息在哪一天能够传达过去。】

    【OK！】

    ***

    二十岁冠礼的当天。

    就在不苦大师一声“礼成”的霎那，絮果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叮”的一声，1114无机质的声音跨越时空而来，公事公办的解释道：【现应絮万千女士的要求，向絮果先生——也就是您——发出探查感知申请，请问您是否愿意……】

    絮果：“！！！”他娘真的活着，活在未来！

    ***

    现代展馆里，连亭的《养儿大全（一）》（又名吐槽日记）永远的停留在了絮果二十岁生辰的那一天。天气晴，惠风和畅，万里无云，廉深又在发疯。

    因为絮果临时决定，自己的字不要叫廉深想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才终于想好的字。

    廉深：“那你想叫什么？”

    “我要叫连同意。”

    “你说什么？”廉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我要叫连同意。”

    我同意阿娘通过这些遗留下的物品，看到我偶尔的生活碎片，看到我和旁人是如何相处的，看到所有她不想错过的内容，他甚至很希望她能看到更多，不要再为他担心。

    当然，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连絮果的字并不是“同意”，因为廉深以死相逼，宛如精神不太稳定。连亭当时没说话，但转头回去就把这些都如实记在了笔记里，廉深说如果絮果敢起这个字，他就自杀。

    絮果没辙，只能退而求其次，决定叫时礼，絮时礼。

    絮万千留在时间里的礼物。

    酒酽春浓，无疆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