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你的夜晚 - 4

    哎哎哎，疼，医生！”赵沅有点急，表情有点好笑。

    郑明西收手，确定不太严重，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应该没骨折，有可能是骨裂，你带他到三楼去拍个片子吧，一会儿片子出来找我。”

    赵沅转头对陪他来的男生说：“小王，我们走吧。”那个小王接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出去了。人已经走了。郑明西还是有点懵。

    不应该是这样的。

    重逢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曾经觉得重逢是不可能的，从未设想过重逢该是什么场景。但怎么能是这样。

    他，两天没怎么睡觉，一双眼睛黑眼圈红血丝，没洗头，衣服脏兮兮带着污渍，呼吸间是香菇菜包的气息。像一个网吧包夜打游戏的憔悴老男人。

    怎么是这样！郑明西丧气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扔。

    而且看赵沅的表现，郑明西对他来说好像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他不记得郑明西。

    郑明西知道要一个人记住十年前的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的，忘记是很正常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失落了。只有自己单方面地记住了赵沅而已。

    我是对他一见钟情，但他没有。郑明西难过地想。

    一个小时以后片子出来了，这次是赵沅一个人过来的。

    “没有骨折，只是轻微的骨裂，但平时还是要好好修养。右手平时不要动，手指也是。红肿了的话赶紧到医院来。比较发的东西不能吃，比方说海鲜牛羊肉……”听见郑明西的话，赵沅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

    “过一周后过来复查。”郑明西用笔敲了一下桌子，看了赵沅一眼，接着在病例上写，给他开了一些活血化淤的药。

    赵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隐隐有点好奇地问郑明西：“医生，我这样是不是要打石膏啊？”

    郑明西想了想：“你这种情况可打可不打。”

    “拿给我打吧！”赵沅眨了眨眼睛，“我还从来没打过石膏呢！”想了想又忙解释道：“我可不是骗单位的假条！是真的想试试看！”

    郑明西听到这个要求有点哭笑不得：“行吧等会儿给你打一个，拿着我开的单子去一楼缴费吧。”

    赵沅左手拎着袋子走了。一点也不像是个刚刚把手摔骨裂的人。

    感觉还挺奇妙的，一个你以为永远也不会再遇见的人，现在连他的骨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十二点半居然准时下班了，这算是一上午以来唯二的好事。本来想叫个外卖算了，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去吃医院附近那家的炒粉。那家炒粉很好吃但是不送外卖。

    顶着大太阳走到老李的店已经微微出了一身汗，老李在门口看到他打了声招呼：“来啦？今儿吃什么？”

    “还是鸡肉炒粉吧，这次少搁点儿辣。”郑明西连忙打开玻璃门进去吹空调。

    一进去就看到和一碗炒饭作对的赵沅。

    要么多年不出现，要么一直刷存在感。

    “医生！好巧好巧！快过来和我一起坐！”赵沅冲郑明西招手。

    这……正常人不应该是打个招呼然后各自怀着尴尬的心情快速吃完离开现场吗？赵沅是真的自来熟。

    “饿死我啦，早上就没吃，还跌了一跤。”赵沅皱着眉头。

    郑明西看看赵沅盘子里的炒饭，赵沅因为右手打着石膏，用左手拿勺子有点艰难地吃。

    “空腹的话不要吃这么腻吧，会烧心的。”郑明西指了指盘子。

    “也就这个吃起来比较方便了啊，筷子用不了。”赵沅指了指自己。

    “之前陪你来那个小伙子呢？怎么不在。”

    “走啦，我摔了跤，工地那边还一堆人呢，总不能把承包商撂在那吧。”赵沅说自己是做工程师的，这次项目本来也是没事做帮朋友一个忙，想不到还有血光之灾。

    郑明西一边静静听着赵沅讲，一边吃着自己的鸡肉炒粉，他记得赵沅病历上写的出生日期，只比自己小两岁，怎么比沈朗还要热情？和一个完全不熟的人聊自己的职业，项目，还是说技术岗位的都是这样没心机？

    过了一会儿，赵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抬手一看他又哭丧着脸：“我都忙忘了！我的行李今天寄过来我得去拿，现在我怎么去？”

    郑明西忍不住问，“你在安镇没朋友吗？让他们帮忙吧。”

    还真没有，就帮忙项目的那个比较熟，但人家今天要陪承包商，完了还得把人送回C市。

    赵沅直发愁，原来宿舍也没法住了，他本来是睡上铺，现在怎么办？

    郑明西心里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反射弧长四百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受伤了有多不方便？刚刚还在为人生第一次打石膏而激动。

    对面的赵沅还在手机上打字，想必是在找人求助求收留。

    上帝既然伸出了逗猫棒，那郑明西就去抓一抓吧。

    郑明西把筷子放在已经吃好的盘子上，用指节扣了扣桌面：“要不，我帮你吧。”

    赵沅从手机上抬起头，有点疑惑。

    “我陪你去取行李，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住我家。”这样的话说出来其实很紧张，太过好心容易让人怀疑动机，有点小心翼翼，他甚至做好了被礼貌拒绝的准备。

    幸亏对面是赵沅，他只是露出来超级兴奋的表情，大吼一声：“您真是大大大大好人！”

    这孩子怎么长到这么大的。真的完全打破了郑明西对十年前那个男生的幻想。

    “不过要等到我下班，我还有一堆病历没有写。”郑明西补充。

    “没问题！您真是帮我我的大忙！雪中送炭！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赵沅快要站起来给他鞠躬了。

    “给我买瓶雪碧吧。”

    “嗯？！”

    “给我买瓶雪碧吧。”郑明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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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以后，两个人简单地吃了顿饭就去取邮寄的行李。只是一只小箱子，不过让赵沅拿还是比较困难的。郑明西找出干净的床单被子毛巾给赵沅。

    “给，”郑明西把一支新牙刷递给赵沅，“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两天没合眼了，天塌下来也别喊我。”声音里面透着疲惫。

    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是太累了。洗澡的时候脑子里面晃着前一天夜里的心电图，写的医嘱，还有忽然出现的赵沅，灵魂飘在半空中，肉体已经睡着了。

    他几乎是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

    醒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懵，大脑处在未更新状态，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昨天那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果然说人在缺乏睡眠的情况下判断力会大打折扣啊。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他都干嘛了啊，对一个见过三面的人，直接给拉家里来了，是心动对象，但同时也是完全不知根知底的一个人，万一是强盗骗子，趁着自己睡着把家席卷一空，讲起来就是色令智昏，是活该。

    这样想着他赶紧爬起来换衣服，不管怎样，先看看人在不在。

    一出卧室就看见赵沅坐在他书桌前，开着笔记本电脑，用左手慢吞